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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环儿大半天没见到江枫,心里其实盼着能见他一面,也不用说什么话,就是看看他在做什么便好。赵环儿的脚已无大碍,只是还得踮着脚尖儿,不敢踩实了。出门见到江枫,赵环儿和小乙的脸上同时绽放出笑容,一个如水仙初放,纯真烂漫,一个如芙蓉点头,端庄秀丽。
江枫微微一笑,把食指放在嘴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见德大师努了努嘴。两人会意点头,小心翼翼的向他走来。经过开了一条缝的纲首室,赵环儿的目光扫过躺在室内那人的面容,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她却浑身一颤,如遭雷击,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本来小乙拉着她走,一拉之下竟没拉动,小乙诧异的回头道:“环儿姐姐,你怎么了?”
赵环儿此时却已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呆了片刻,伸手去推门,旁边的杨沂中顿时警觉,如闪电般出手扣住她手腕。他还道是船上女眷好奇窥探,只是微微发力,并未打算伤人。不料赵环儿猛地扭头怒视着他,刚才蕴含在眼眶中的泪水几乎被甩了出来。她辗转漂泊几千里,历尽艰辛,遭受无数苦难,终于,要见的人就在眼前,谁能阻拦?谁敢阻拦!?
杨沂中一惊,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眼中有如此凛然决绝神色,细看这女子样貌,忽然脑海中一个名字闪过,他嘴巴渐渐张大,不由自主的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却说不出一个字。
赵环儿不再理他,推开门,踉跄着走了进去。她侧身轻轻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躺在床上的年轻人,那鼻梁,那眉眼,可不正是她的九哥吗?
“九哥!九哥!”她轻声呼唤着。
九哥,我找得你好苦!你可知道,姐妹们被金贼掳走之后,受尽了凌辱,个个生不如死!你可知道,我是怎样拼了性命杀死那欲欺辱我的贼子,逃进荒山野岭!你可知道,我在腥膻满地的贼窝里,在冰天雪地山沟里,是怎么挣扎出一条命来!我的九哥!我是二十娘,是嬛嬛,是你的小妹啊!我终于见到你了,可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环儿的双手捧着九哥的脸颊,一声声哽咽着呼唤他的名字,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滚落,滴在赵九瘦削的脸上,又继续滑落,打湿了枕头。寒风吹过窗棂,呜呜哀鸣,环儿的一声声呼唤如同杜鹃啼血,让在场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
忽然,一只手缓缓抬起,撩起环儿的额发,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替她抹去了泪水。“嬛嬛莫哭,九哥带你回家。”赵九虚弱的声音响起,他双眼微睁,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昏迷了两天的他,终于醒了过来。
赵环儿哇的一声哭出来,一下子扑进赵九怀里。赵九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右手无力的挥了一下,杨沂中立刻会意,赶忙退出去将门关上。
“嬛嬛,原来她叫嬛嬛。”视线被门板隔断的瞬间,江枫喃喃自语道。
西风凛冽,乌云低垂。在铁幕一般阴霾低垂的天空下,广福号挂起帆,沿江顺流而下。与它同行的还有大大小小上百条船只,那都是建康、镇江等地逃难的百姓商贾。船队沉默的前进,间或有新的船只加入进来,一起东行。
江枫与谢平川商议,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将船开往杭州,待船上百姓下船之后再做打算。这次金人突袭扬州,来势迅猛,十三浦商帮损失惨重。江北所有未能变现带走的店铺、财产估计都保不住了,而且江枫船上的贵重货物有一多半是别人的,也全部被抛进江中,虽然当时没有任何犹豫,但一想到即将要面对货主的质问,江枫也是有些头皮发麻。他眺望着江面,隐隐约约能看到对岸有几点烟雾飘向空中。他知道,目光所不及的对岸,已经是人间地狱!这一船人的安危,都系于他一身,他要把他们平安带离险境。
种种压力之下,这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整天眉头紧锁,而其实他心底更在意的,是一种隐隐的感觉:或许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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