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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康帝慍聲:「說!到底怎麼回事?」
長史支支吾吾,孟冬天氣鼻尖都掙出了汗珠。他像是被天子之威壓得抬不起頭,餘光卻擦著金絲緣邊溜向側前方的高無咎。
封璘看在眼裡,掖手踱到跟前,一笑像是金碧都掛了寒霜:「令公子上月百日,高府送去的獨山玉髓蓮紋鎖還還戴著呢?」
長史抖若篩糠,不消再逼問,連連磕著響頭吐得個乾淨:「是,是二公子,拿來份名單,叫我依照上頭所寫挨個通融——」
「哪個二公子!」封璘袖一揮,正打在他鼻樑,厲聲道:「睜大眼睛看清楚,你正經主子是誰!」
長史口中哎呦著,哭喪臉道:「是高諍。」
此言一出,大殿岑寂,落針可聞。
位列上首的高無咎未見任何踟躇,當即叩首告罪:「老臣治家不嚴,縱得孽子為牟私利染指度牒買賣,其罪當罰。老臣不敢包庇,但請聖人看在高家累世忠良的份上,從輕發落。」
言辭懇切,恨不能下一秒就涕泗橫流。封璘俯視他匍地的身影,唇畔冷笑就快要溢出來。
這般就下了壯士斷腕的決心,難怪能多年穩坐釣魚台。要知道,比起其他更嚴重的罪名,盜賣度牒這一項,可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隆康帝面色並無好轉,但情知再刨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高無咎這招破釜沉舟,斷的卻是自己的後手。
他語氣沉悶,只能道:「高諍弄權謀私,擅自插手度牒發放一事。姑念其初犯,免去錦衣衛指揮僉事一職,罰俸半年,以為懲戒。」
這樣的懲罰說重不重,說輕卻也不輕。罷黜了高諍指揮僉事的職務,意味著高家在北鎮撫司被生生折斷一臂。高無咎過了好久,才緩下肉痛的情緒,怎知耳邊又飄來一道幽低的嗓音。
「這麼看來,臥佛泣血之事分明另有緣故,早前本王受的那些污衊,又該如何清算呢?」
高無咎循聲望過去,但見封璘形容冷峻,嶙峋齒縫間有一縷寒氣,冷箭般射出。電光石火里,他既駭異又懊喪,後悔自己不該為了促成高王兩家的婚事兵行險招,本以為能藉機扳倒兗王,少則也能拉來做個擋箭牌,沒成想。
「阿璘打算如何?」隆康帝問。
封璘說:「如高大人所言,臣弟命生得不好,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格。既道惹佛祖動怒之人要重責,便請皇兄擇善而從,一視同仁。」
這麼著,高閣老在朝翻雲覆雨數十年,頭一回體會到作繭自縛的滋味兒。
斥令高諍禁足、手抄《南華經》千遍的聖旨一下,高無咎頃刻間顏面無存;尤其是當他得知,聖人命都察院清查十七年間度牒的發放情況時,驚疑之下,高無咎關上門就在家中發起火,連先帝御賜的青花魚龍紋筆洗都砸了。
「混帳東西!要不是當日你色迷心竅,對普覺寺的那群孩子動了邪念,也不會叫人拿住把柄造謠生事,咱們高家何至於此!」
他站在一地碎瓷里,喘息如同風箱,指著對面沉默不語的二子發狠道:「聖人罰你禁足抄經,你便老老實實給我待在家裡,直到縣主嫁進來。期間再有半點差池,休怪我打斷你的腿!」
高諍規矩地垂手兩側,指尖勾蜷衣角,手背繃出極細的青筋,面上經歷明暗幾重變換,終究歸於死水般的平靜。
「兒子知道了。」
罷官、抄經,都只是隔靴搔癢,封璘真正用以撳開高氏心腹的那把刀,在於清查舊案。
都察院衙署有一條長長的遊廊直抵後堂,兩掖欄杆筆直,日照斜曬,陰陽好分。
在一片天光景明的安謐里,官靴踏地的沉篤聲格外醒耳。「陳大人,來查卷宗啊,這位是?」司掌卷宗的郎官姓孟,沾著滿手墨汁從值房迎出,作了一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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