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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乾號聲還在繼續,兩個大仇得報的人,卻在慘澹天光里垂下悵然若失的影子。
「叔,還有面嗎?」滄浪抬頭問,他一覺睡了三日,不飲不食,這會才覺出餓來。
安叔眉一松,「噯」了聲,手向榻沿摸到那副拐杖,獨腿支地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點心鋪不準備再開了,這些天往家裡送銀子的人不少,小老兒打算用這些錢把鋪子內外捯飭一下,搭個慈濟坊,給附近窮人施面散粥。就當,替立本積德了。」
他看向滄浪的眼神里,多了點舐犢的慈愛:「少爺以後想吃麵,儘管來。」
滄浪悶著嗓音答應了,手卻下意識探進胸口——四方靈牌刻著頑徒姓名,是他此身再涉朝堂的唯一行囊。安叔追隨自己從京城到了海陲,今日卻要別他而去,這一碗陽春白雪的煙火好景,註定要與自己無緣了。
安叔渾不知離別將至,佝僂著背往廚房給少爺盛面。
經過茅房附近的轉角時,他忽瞥見孫子阿鯉常騎的木馬倒在地上,小兒卻不知去向。
這幾日來往弔唁的人絡繹不絕,阿鯉是個痴兒,安叔怕他衝撞了那些大人物,千哄萬哄把他關在後院。眼下不見了人,安叔登時有些發慌。
一路尋到後院,半截老樹作掩,柴火堆後似乎有人竊竊私語。
「大人放心,這就是個傻子,咱們方才說的話被他聽見也沒什麼。」
安叔探出頭,只見一個衣裳鮮亮的官員正死死捂著自家孫兒的嘴。他認得那顆黑痦子,知道那人是上頭派來查帳的兵部尚書,當下就要衝出去。
然而腿腳還是慢了半拍。
「咱們叫人打死的可是他老子,他再傻,連這點好歹都分不清?」桑籍將信將疑地問。
對面的小吏諂笑著道:「行兇的武卒已經料理,屍體都扔到海里餵了鯊魚,真真正正的死無對證。再說,也是他自個存了私心,覺得當一輩子謄抄官沒前途,求情托請到了儲濟倉的官位上,誰想就撞上咱們派去砸場子的人,怪得了誰呢。」
桑籍聽了小吏的話,才肯將手掌稍稍移開點。阿鯉被他官服上的薰香嗆得打噴嚏,鼻涕掛了桑大人一手,痴兒恍若未覺地望著他仍笑:「爹——爹——」
桑籍像是踩了坨狗屎般晦了臉色,閃開半步,朝他比劃個抹脖子的動作:「再亂喊,送你下去見你死鬼老爹。」
阿鯉哇哇的哭聲撕心裂肺,安叔卻如墮冰窖,渾身僵冷得動彈不得——
兒子的死,是他錯怪了封璘。
他甚至為了報仇,慫恿自己看著長大的少爺,誤下血刃的決心。
「安叔,你怎麼了?」滄浪聽聞簾動,就見安叔神不守舍地走進來,兩手空空,「面呢?」
一綹白髮垂過眼前,安叔雙唇抑制不住地發抖,有淚打濕發梢,他顫聲說:「立本,不是王爺害死的」
滄浪蹙眉:「你說什麼?」
就在此時,忽聞得窗外「滋啦」一響,空氣中漫開一股焦糊味。嚎哭戛然而止,不知是誰跟著驚呼一聲:「不好了,走水了!」
滄浪快步走到門邊,果見院門外燃起一股濃煙,堆放滿院的紙屋紙馬見風燒了起來。堂屋裡蜂聚的大小官員一個個慌不擇路,你踩著我袍角,我扯住你官帽,爭先恐後直往門外奔逃。
首倡祭典的賀為章也在場,他還不算昏了頭,強自鎮定地大聲疾呼:「諸位大人別慌,先汲井水救火,再著人喚廂兵來!」
但是響晴風盛的秋燥天氣,日頭下那些個冥器早已曬得焦干,現今火舌怒舔而來,加之窄巷聚風效果奇佳,很快就成燎原之勢。官員們深陷求生無門的巨大恐懼,素日裡的清流做派早都拋到九霄雲外,罵娘還來不及,誰顧得上聽一個商賈差遣。
眨眼間烈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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