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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轉急,封璘繼續低低道:「在那群老臣眼中,我出身不堪、經歷不堪,靠著出賣師長走到今天,是個難登大雅之堂的意外。成見這種東西沒辦法殺死,就像先生本能以為猗頓氏自裁是我的主意,卻不知她心存死志,早在很久前便服食了溶筋斷骨的慢性毒藥。有些錯犯了就是犯了,無法彌補,可是先生,人錯過一回,真就萬死莫贖了嗎?」
真就萬死莫贖了嗎?
滄浪艱難地回憶起來,那天鎮撫司一把火掀起祝融之怒,他傾身撲向炎魔的原因卻不在一堆經史傳記,而是當初自己握著阿璘的手、一筆一划寫就的拜師書。
那個時候他想的是,若立危牆,至少還能以此為憑,央求老師胡靜齋護少年一條性命。
便是後來得知狼崽與高無咎之間的牽連,一怒之下說出「此生不復為師徒」的狠話,他也從未真正對封璘起過殺心。
折俸風波中,「安徐正靜,其節正柔」一句是胡靜齋對諸生的訓誡,也是他對寬宥二字的註解——「虛心平意以待傾損」,吾不怨久矣。滄浪意圖用一支利筆挑起爭鬥,同時也用這種方式告訴胡靜齋,他沒那麼恨了,求老師最後關頭能代他放過狼崽一馬。
萬死莫贖嗎?當然不是。
他們之間恩怨摻雜、互相虧欠,然而時間就像一把梳,細水長流地篦清了這些年的陰差陽錯,滄浪最後攏起的便只是段師徒情分,還有欲望糾葛外的繾綣戀慕。
阿璘是太傅親手撿回的小狼崽,哪怕被狠咬過一口,他也沒有真的恨到想讓他死。
如果不是後來封璘強行給自己種下情蠱的話,這些事情,滄浪很早就告訴他了。
滿世界淅瀝之聲漸起漸落,滄浪縱使看不見,仍然極力摸索到封璘的面龐。指尖觸去,濕得像雨,熱得又仿佛眼淚肆流。
「那封信其實沒有寫完,你想不想知道後半篇的內容?」
封璘不吭聲,滄浪便知他是矛盾的。有些傷疤不去觸碰,就算爛到底了也是得過且過。可一旦把話攤開,或許他連心存僥倖的機會都沒有了。
滄浪用手指描摹著狼崽的輪廓,這稜角,比幾年前更見分明,會傷人,亦會傷己。
他嘆了口氣。
滄浪與胡靜齋的書信往來一向隱蔽,通常遵循閱後即焚的慣例。封璘看到的書信並不完整,只當首輔大人奉勸他莫忘了「逆詩案」的前車之鑑。可實際上,滄浪在給胡靜齋的去信中詳陳了他欲扶持兗王之事,更直言「復我此身清白者,唯阿璘而已。」所謂的「前車之鑑」,其實是胡靜齋在提醒他,莫忘了曉萬山牽涉進皇家陰私,最終身敗名裂的慘痛教訓。
「千頃不忘萬山之死的前後因由,當引以為戒。餘生則傾我所有,謹意護持小徒榮登鳳闕,此心甚篤,至死彌堅。」
滄浪咬字清晰,仿佛雨珠敲在漆夜裡的湖面,寂靜放大了漣漪劃開的聲音。他們棲身的三角形空間很有限,小到動一下都會把稜稜落石往傷口裡再推深幾寸;可當此時,封璘卻覺得他身在的世界很曠遠,一方天地都是那人的溫語儼然,成全了他的極樂無極。
「先生說的是真的?」封璘聲音里透著隱隱的不確定,急不可耐地向他求證:「先生的意思,是不再為前事怪罪阿璘了嗎?」
我不怪你了。
破鏡重圓,斷弦再續。我真的,已經不怪你了。
滄浪把回答融入親吻,被冷雨浸泡到失色的唇竭力去尋封璘的下巴,唇角還有輕微打戰的牙齒。從廝磨到撕咬,從安撫到索取,滄浪眼前一陣陣發暈,可他須臾不想分開,只想靠這人近些,再近些,殺掉兩心睽闊的這些年。
「還記得我告訴過你什麼,」滄浪腿腳發軟,指尖抑制不住地顫抖,「想要真正留下一個人,不是只有靠怨恨才可以。遼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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