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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得直白,教攸華臉上有些難堪,但仍端穩了架子:「婕妤莫要誤會了。太后是文充儀在宮中唯一的親人,如今無狀慘死,太后悲傷已甚,才親去整理文充儀遺物。整理之間,發現襦裙的問題,自然親下手諭,召寒兒往長秋殿問話。至於問過之後,是下掖庭獄論斷,還是無罪放回,都要看太后聖裁。」
有板有眼,一絲不苟,這女官的冷靜令薄暖驚訝。在宮中呆久了的人,都能這樣面不改色的嗎?
她在腦海中飛快地計算著:自己總不能直接與文太后頂撞;而若讓她將寒兒帶走,只需等皇帝回來,便能解決問題。文太后是不講道理的人,但皇帝講道理。
寒兒怯怯地蹩回她身邊,低聲道:「婕妤,奴婢去一趟,您會將奴婢要回來的吧……」
薄暖心中一緊,輕輕地道:「對不住……」
寒兒搖頭,「無妨的,婕妤,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也可以被說成你做的。薄暖沒有說出這句話,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抬頭道:「既然梁太后有諭,你便隨去一趟長秋殿。到梁太后跟前切莫放肆,端住孝心。」
寒兒躬身領命,隨攸華去了。薄暖一直送到門口,方回來,茶已冷透,她自去重溫了一壺熱的。
看看申時了,皇帝應該已下朝了。
手捧著茶壺,似乎能驅散掉被屋外的風帶進來的寒意。她倚著憑几懶懶翻了下《周官》,看到「不用命者,斬之」一句,眼皮猛地一跳:她忽然想起,今天是大軍還朝的日子。
她招來內侍低聲詢問:「今日薄將軍還朝,聖上是如何處置的?」
內侍消息靈通,卻也不得不壓低了聲音,鬼鬼祟祟地道:「奴婢也是剛剛聽說——陛下為薄將軍的事情發了大火,薄將軍被免為庶人了!奴婢還聽聞,文太尉與仲將軍一道被罰……」
薄暖手中的茶壺晃了晃,些許茶沫子濺了出來,滾油一般燙落在她的手上。那內侍一見大驚,連忙去取來手巾,卻見婕妤已自顧自站起,往內室去了。
她慢慢地撩開一重重的簾幕,慢慢地走入那墳墓一樣的深深的寢殿。
薄宵的軍隊原本是勝了的,卻在出滇國邊境時遇了埋伏,傷亡慘重。犯了這樣的大罪,皇帝便是將他直接論死,太皇太后也絕不能置喙。
不過是奪爵而已,已經很仁慈了。
風雪呼嘯,不懈地扑打著朱紅的門扉。地上縱有柔軟的蓆子,冰冷的地氣也直從腳底透入她的心扉。她忽然明白自己嫁給了一個何其危險的男人——
他是從何時起,為薄宵布置好了這樣的火坑?
為了讓薄宵毫不猶豫地跳進這個火坑,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母族的表兄和親近的朋友也推了進去。
還是說……他索性與文正翎、仲隱一道,唱了這一齣戲,給太皇太后看?
她想不明白。她忽然覺得自己並不聰明,至少並不如他那樣聰明。
霹靂一樣的手段,鐵石一樣的心腸。當一個人可以當真狠下心來的時候,他的選擇會多很多。
只是……她在席上坐下,輕輕地撥了撥幾日之前未殺完的珍瓏局,漫漫然地想,陛下今天,還會不會來呢?
今天不來,還有明天。明天不來,還有後天。
總之他們還有一輩子,她不著急。
☆、58
陛下今晚沒有去宜言殿。
第二日,陛下依舊沒有去。
第三日,孫小言躡手躡腳地蹩進宣室殿時,燈火猶亮,龍涎香的氣味撲來,頓時令人清醒了許多。
料峭的夜風穿堂過室,鎏金高足案前,那人隨意披了件袍子,還在伏案疾書。
孫小言抱著奏簡輕輕放在案旁,便想偷偷離去,不慎卻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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