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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友谊和敬重也没有走漏出风声,只是他始终也想不通——一块石头是怎能在碑上刻下如此深邃痕迹的?
而直到若干年后的某一日,他为人篆刻碑文时突然便如醍醐灌顶一般想通了——能留下那样字字血泪刻痕的,哪里是随手可见的尖石?分明就是贺难这块顽石啊!
李獒春和江文炳都曾盛赞贺难是一把好刀,但贺难却一直觉得自己与当年那块刻碑的石头何其相像。
父亲在刑场授首之时他没有哭,母亲在榻上病逝之时他也没有哭,就连下葬那天他也只是静静地跪在人群的最前方死死地咬着牙。
仅仅十岁的他就已经知道了,悲伤只是一种情绪,哭泣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他宁愿强忍着悲痛,也要让自己记得只有让父亲沉冤昭雪的时候才有资格落泪。
只是他能撑的住人前,却撑不住人后。
庭院里随风轻摇的躺椅、床角处折叠平整的凉席、母亲日日摆弄的炊具、父亲注解过的文集、园里枝繁叶茂的花卉果蔬、碗里留下已经干涸的热汤面……这房子里的每一件事物都让贺难潸然泪下。
最令人悲伤的从来都不是生离死别,而是这些逝者留给生者、触手可及却戳进心窝子里的小玩意儿。
最难消解的也从来都不是所谓的情仇爱恨,而是八年前寒冬腊月父母坟前的积雪。
“娘……你以前从来不让爹带着我喝酒,可是现在你也管不住我啦!”不同于在祖父母面前一股脑地掏出一大堆东西敬上,贺难只从布袋子里搬出了一个酒坛和两只大碗。他把两只碗轻轻地放在面前,捧着酒坛慢慢地将它们斟满,看着坛中的琼浆玉液轻轻流下,他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也有什么东西滑了下去。
“爹,这好像是咱们爷俩儿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喝酒,以前你都是让我舔一舔碗底的。”正说着话,贺难已经把一只碗摆在了墓碑的左前方。
自顾自地说了两句话,贺难看着手中的酒碗沉默了良久,最后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爹,我干了,你也干一碗吧。”
碗里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了碎碎圆圆的酒波,倒映着的皎皎白月也在顷刻间被点点滴滴染成了红色。
贺难闭上眼睛将碗中的东西一饮而尽,然后随手就放在了一边,睁开眼睛看着贺霆墓前的那一碗酒仍然是满的,神色间全是埋怨。
“我都喝完了,您咋还不动口呢?”
“得,算我自罚三碗。”
贺难又连着倒满了三碗酒,双手捧着碗轻轻地去碰对方得碗底,全是一饮而尽。
“罚也罚完了,这回爹爹您该动口了吧?”贺难挠了挠头,突然又像是想起来些什么似的把布袋子捞过来:“差点还忘了,喝酒怎么能没有下酒菜呢?”
贺难今天给亲人们准备的供品都是一式两份,一份已经摆满了祖父母面前,另一份就是贺难一直在往外掏的了,他边掏嘴里还边说着:“烤整鸡、酱牛肉、卤猪蹄、水煮蚕豆……”这不一会儿下酒菜已经摆的满满当当十来样儿了。
“您儿子我体力有限,今天就给您整了这么点儿玩意儿,等过年的时候我再来看您,到时候我多雇些人给您挑一桌儿一百单八碟的全席来。”
见自己准备的这些下酒菜已经掏干净了,贺难又把脑袋转向了墓碑右方:“娘,您也别老管着我和爹爹了,儿子今天带来的水果也全是您爱吃的。”
说完,他又开始一把一把地往外抓:“桃儿、杏儿、梨子……还有您最爱吃的葡萄,八月份的葡萄许是有点生,但您儿子我可是把全县城的葡萄都给买断货啦!”
自打五年前离开县城去往白玉京之后,贺难再也没有回来过,今日赶在中秋时节看望父母,他自然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在癫狂大笑了几声过后,贺难又为自己一碗一碗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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