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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表面確實有各種深淺不一的字跡,有些還歪歪扭扭,顯然是費盡全力才雕出線條,已顧不上什麼筆鋒形體。
傾風停下腳步,靠近了一點細看,男人抬手指向高處,說:「你師父的名字原在那裡。」
傾風仰起頭看去,沒找到「陳冀」兩個字,只看見一塊被塗拭過的痕跡。巨石平白凹陷進去一塊,被人一刀刀磨得乾淨。
「當年離開刑妖司時,他自己把名字划去了,意為此去不歸。」中年男人說,「重回故地,終還是有些變了。」
傾風忍不住反駁道:「從來都是你們自己覺得他變了。他對自己無情,可他又不是金石草木,真的無情。憑什麼非要他剮掉一身血肉,連半點私心都不能有?」
中年男人這才回頭,第一次將目光落在她臉上。
傾風不閃不避地直視他的眼睛,寸步不退道:「沒有偏私的是天道,可天道也從不會偏幫人族,蟲蛇鳥蟻在天道眼中都與人族等同,人與妖或死或滅,與天道何干?陳冀舍盡一身殺妖退敵,正是因為對人族的偏私,對家國的偏私。他從始至終就不是聖人。既要別人多情,又要別人無情,矛盾不矛盾啊。」
她潦草抱了個拳,算作招呼,鏗鏘有力道:「紀師叔,你要他救世,他救不了,可他沒對不起任何人。他想去哪裡,都是磊落坦蕩。」
紀欽明只淡靜地看著她,傾風也不是要等他的回應,踏著坎坷泥路,轉眼已甩開人影。
傾風回到小院時,陳冀正背著簡陋的竹箱,身影蕭條地站在門口。
傾風一言不發,回屋拿起床頭的包袱,又將桌上的一些雜物提在手裡,出來時陳冀已往山下去了,沒停著等她,她快步跟了上去。
路上弟子見二人先後下山,背著行囊看似是要遠行,一時不知所措。目光追著他們由遠及近,人到跟前還失態得不記得行禮。
最後到底是沒說什麼,遲鈍地退到兩側,躬身送他們離開。
袁明恰好在帶人巡山,半道遇見,這樣沉默寡言的人,居然問了一句:「不留下嗎?」
傾風輕一搖頭,快步從他身側走過。
柳隨月得到消息從半山趕下來,一路狂奔,追到傾風師徒時已近山腳。她遠遠瞅見人影,張嘴想喊,季酌泉抱著劍與她錯身而過,說:「不要留。不必留。」
柳隨月未出口的話便生生卡在喉嚨里,帶著舌根的苦意,咽了下去。
她遙遙看著傾風的衣擺在春風裡鼓動,失魂落魄地跟了兩步,隨後捏著手指,在石階上怔怔坐下。
季酌泉提著劍,一路緊隨在師徒二人身後。
陳冀中途回了下頭,季酌泉行禮說:「山高路遠,我送師叔一程。」
陳冀不再管她,復又前行。
不多時,一輛華貴馬車跟了過來,兩側香球熏得塵土皆香,車夫兜馬停在前方。
謝絕塵跳下車,抱拳道:「送前輩一程。」
陳冀搖頭,片刻不停地向前。不答,不問,亦不去管傾風是否還在自己身後。
他身上那件薄衫起了毛邊,在袖口不顯眼的地方有一塊破損,可是步履鏗鏘,便將一身略顯寬鬆的粗布衣裳也穿出了恣意灑脫。
只傾風從他倉促的步伐里看出了無所適從的慌亂。或許稍一停步,悔恨就要泛濫,所以越快越好,逃離上京。
謝絕塵與季酌泉徒步跟在後方,直到陳冀進了上京,才留在城門之外,朝著二人背影深深一鞠躬。
陳冀也停了下來,站在行人穿流的街道上,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種蒼涼的迷茫,回身看一眼咫尺處的傾風,嘴唇翕動,很慢地說:「今日先留一晚。」
本該是陳述的句子,他說得好像疑問。滿腔的毅然跟決絕還是被春風吹開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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