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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挤了些手消消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递给桑桑的母亲,让她剥给桑桑吃。
他温柔地安慰:吃颗糖,甜甜的, 慢慢就不痛了。
面对疾病, 言语的安慰太过苍白。
鹿饮溪给桑桑剥好橘子,拿出手机给她找动画片看。
她其实很乖,不需要哄, 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的,医生护士和她打招呼,她会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在妈妈面前,会忍着泪水,妈妈出门时,才窝在棉被里偷偷流泪。
不需要哄,但他们只是想帮这个小女孩转移一点注意力,好让疼痛没那么容易被感受到。
桑桑的妈妈也不在桑桑面前哭。
像现在,实在忍不住泪水时,会说:我去装点热水。然后提着保温壶,走出病房,蹲在走廊上流泪。
妈妈不在,桑桑嘴里含着糖,弱声弱气问张跃:我明天可以出院吗?
张跃推了推眼镜,回答说:明天不行。
我想出院了想去上学想和同学玩
等不痛了,等再好一点,就有机会上学了。
上学、念书、和同学嬉戏,本是她这个年龄的小孩,最普通的事。
明知是安慰人的话,桑桑还是笑了一笑。
张跃摘下口罩,也咧嘴露出大白牙,大咧咧笑:那我先回办公室,你有哪里不舒服,就拉那个铃,找护士姐姐,找我。
他是管床医生,是接触患者,时间最长的医生。
入院记录是他写的,病史是他问的,医嘱是他下的,上级有什么内容要传达,也主要是他去谈话
一切杂活、细活,都是他们这些尚在成长期的小医生去承担。
走出了病房,他看见了蹲在地上啜泣的母亲,走过去,也蹲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背,以示安慰。
桑桑的妈妈站起来,感谢张跃:医生,那么晚了,麻烦你了。
张跃说:阿姨保重身体,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都是我们的工作。
等回到了办公室,不复患者面前的冷静沉着,倦怠和沮丧涌上心头,他摘下口罩,丢进黄色垃圾袋,洗手消毒后,坐在电脑前,看着那本厚厚的《肿瘤学》发呆。
简清抢救完病人回来,看见张跃耷拉着脑袋,拿笔敲他脑壳,问:怎么又当鹌鹑?
张跃抹了一把脸,合上书:师姐,救不了啊,我读了那么年的书,连一个10岁的小孩都救不了啊
救死扶伤,在肿瘤科这两年,他救得了谁?
谁都救不了,只是在和一个又一个的患者告别。
简清坐在张跃旁边,平静地看着这个师弟兼下属。
多少医学生抱着救死扶伤的信念学医,但等真正走上临床,才会发现医疗的局限性。
医生不是神,很多时候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逝去。
尤其在肿瘤科这个科室,再乐观开朗的人,也会被一次又一次的绝望捶打得掉层皮,忍不住自我怀疑存在的价值。
麻木不仁,倒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但麻木也是一种压抑的表现,将负面情绪层层包裹起来,也许表面上看起来还不错,能承受,其实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未出现。
许多年轻医生,都会重复经历这样失望、绝望、自我怀疑的心情,换做从前,简清不会安抚,只会冷硬地嘲讽一句要么接受,要么离开。
如今,性情软化许多,给自家师弟灌了碗鸡汤:每一个晚期癌症患者大概率要走向死亡,我们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资源去治疗、研究?因为十年前,我们国家癌症5年生存率是30.9%。十年后,上升到40.5%。十年,几百万医疗从业者、科研工作者、志愿者日日夜夜研究,换来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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