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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秋岩进了门,开灯。
眼睛一下望见床上鼓鼓的——怎么躺了个人?心里顿时猛一惊——我这屋里屋外没有一个值钱的东西可偷了去,这谁?不但没长眼,偏还胆子大成这样,睡在了我的床上?
床上的人往里侧着身子睡了,身上的薄薄的被子依旧地满盖着,单露个后脑勺来对着他,乌黑的头发松散开来,像是一汪水瘫倒在了枕头上——是个女的!是蓝熙?尹秋岩倏地这么一想,由不得地,脚下倒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他怕?怕见到蓝熙——一个爱到了骨髓里,如今再往身体里头找寻,却怎么都寻不到的人?
这床上的人根本就和蓝熙半点相似的影子扯不上关系的,偏他能想得出来?
慢慢地,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身体里重又鼓了劲,要上前去一看究竟。正准备抬脚,一眼看见了地上端端正正放着的一双奶白色的休闲鞋——这鞋头已经乌黑,可是他还是眼熟的——庞儿的!这几日里他看见过好几次了。
怎么会?
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又是谁要栽赃陷害我不成?
转而间,他又笑了。他笑自己过于敏感,过于警觉了。他更是在笑话自己——现在的我,还有什么价值是值得别人去冒风险陷害的?
他试图去叫醒她,喊了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又想到白天里,她是那样死死地固执地一坐就是半天,直到沈太太来搀了她回去。心里也认定了喊是喊不醒了。他轻轻走上前去,绕到了床的另一侧,这样他便可以看到庞儿的脸了。他蹲下去,下巴搁在床沿上,他又一次对庞儿充满了好奇,或许他想验证她的睡眠是否和常人一样。
就在他凝神观望的时间里,庞儿却懒洋洋地转了个身,许是秋天的夜里,多半闷热,她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了,被子就这样被掀起,露了大半个身子在外面。尹秋岩立即弹跳起来,左右回避着眼睛不敢去看。
这里我可怎么呆,还是跑出去吧!——尹秋岩拼命地往外跑,倒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逐着他一样的。
直到跑进另一条巷子才停了下来。这才开始细细地想——旁人是没有钥匙进来的,庞儿也不会自己拿了钥匙来开了他的门——只有沈太太。再联系起这几日的情形,他多少也能猜出来沈太太的想法了。谁又会无缘无故地做这些呢!
他笃定自己跑出来是对的——不能落下了把柄在沈太太手里。这样一辈子也脱不开身了。
东西一样没来得及带出来。两手空空地依靠在不知谁家的墙壁上,就这样停在暗沉的小道上,在暗沉的夜空下。他也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是这样荒唐,这样不堪地离开了唯一有着蓝熙记忆的屋子。心里一阵悲凉,他抬头看起了天空,长方形的世界里有星星——一颗,一颗,一颗,又一颗......投射到他的眼睛里,又是那样的明暗交错,排列无序了。星辰的暗淡并不代表消失,无光的星若不被人注视,不被人观察,它的存在便只是为了存在,从不为了其他,这应该是一种自由才对呀?在这深蓝色的夜空里,在这美妙的宇宙里,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也该是其中的一颗才对。
什么都没有,干脆什么都不要了吧!他猛地这样打算起来,心中却生出了丝丝的爽快。就连蓝熙,他也想丢下了!他替自己辩解:或许因为没有其他人可想,我只能把自己困在了思念你的牢里;或许,真正的你也不曾是我想的模样,那不过是我心甘情愿地将你美化,让自己无法自拔!这样的事情总是折磨人的,从此,我决定将你从心里拔出来,丢在这蓝色的梦幻的夜里!永恒着,但永远不再发亮。
他顺着墙壁沉甸甸地降低着身子,一直低到地上去。双臂环抱住自己的双腿,将额头抵在膝间。坐在地上,他竟没有意识到泪水开始慢慢流淌下来,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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