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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縫裡是張笑嘻嘻的臉，虎牙細眼，嘴角還有兩個酒窩。他如兒時般，將手中一個包裹丟給我接著，然後抓住窗欄，翻身躍入，不由分說，抱著我就朝臉上狠狠親了口，然後自來熟地將我高高抱起，問：&ldo;媳婦兒，今天是乞巧節，晚上咱們一起去看花燈吧?&rdo;
放下偏見和怨恨，我伸手撫過這張朝思暮想的臉，肌膚傳來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觸感，每一樣都是在夢裡見過無數次，卻思之不得的真實。我狠狠抱住他的頸窩，&ldo;哇&rdo;地一時又哭了。
&ldo;你還在討厭我嗎?&rdo;他小心翼翼地問。
&ldo;是，我是有點討厭你，&rdo;我喉嚨給梗塞住了，費力地說出心裡話，&ldo;可我更想你，我天天都想你回來，落魄也好，沒武功也好，殘廢也好，毀容也好，哪怕是變成什麼樣子都無所謂，我只想見到你好好的回來。&rdo;
他眼眶也有些紅，指了指我的胸口道：&ldo;洛兒，我不懂說什麼好聽話。我只知道很久以前，我就把心落在你身上了，你死了，我便沒有心，腦子裡只有仇恨，變成了復仇的鬼。你回來了，我也就回來了。十年，三千六百多個日日夜夜，都是錐心的恨和痛，我不想再過這樣難熬的日子。所以，你留下，不要再把我的心帶走好不好?&rdo;
我狠狠揍了他腦袋一下：&ldo;我不走，我要盯著你，免得你這禽獸再去為非作歹強搶民女。&rdo;
他酒窩越笑越深，扯起自己衣襟給我胡亂擦幾把眼淚鼻涕，連連點頭道：&ldo;我聽媳婦的，媳婦說不搶民女就不搶，只搶媳婦去看花燈，天色已暗，問何時起駕?&rdo;
我給他唱戲似的腔調逗樂了，裝模作樣彎彎腰，側臉壞笑，也像唱戲似地回問：&ldo;夫君啊，妾身駑鈍，不知可要賢良淑德?三從四德?以夫為綱?&rdo;
&ldo;不要了不要了，&rdo;石頭連連擺手，大度道，&ldo;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應不拘小節，哪能斤斤計較這點小事?&rdo;
我再問：&ldo;人家說你怕媳婦咋辦?&rdo;
石頭怒道：&ldo;都是一家人，我疼媳婦能說得上是怕嗎?!誰敢說三道四，亂嚼舌根老子就撕‐‐拖下去打一百大板……&rdo;
我看著他又急又惱的神情，笑得直不起腰，忙跑去梳妝。
他在後頭嚷著：&ldo;不准紅杏出牆這條，你還是要守的!&rdo;
我一邊應一邊打開他帶來的包裹，裡面儘是大紅大綠的俗艷衣裙，幸好繡工巧手，在上頭的大朵牡丹、蝙蝠、福壽紋雖數目繁多，款式卻別致，旁邊的錦盒裝著七八隻首飾金簪，雕琢精美，件件又粗又重，尤其是那頂黃金掐絲鑲寶九鳳冠，每隻鳳凰口中銜著一顆拇指大的東珠，鳳凰眼睛鑲著紅寶石，底座是海外來的大顆祖母綠和鑽石，頂頭上就像聖誕樹，足足有一斤重，這一身配起來，活像爆發的鄉下地主婆，俗得沒法見人。
&ldo;要穿紅裙子。&rdo;石頭唯恐人家不知他帶正牌娘子出門，滿懷熱情地徐徐叮囑。
我滿額黑線看著一桌子恐怖而昂貴的衣裙，再次為某人十年毫無長進的品味扼腕嘆息，亦為珠寶行的老闆慶幸‐‐賣不出去的貨色都一口氣解決了。最後挑挑揀揀選出條石榴紅馬面裙，紫色繡牡丹琵琶袖薄綢中衣，外面罩了件寬大的寶藍色繡蘭花的薄紗罩衣，勉勉強強不至於嚇死人。梳下長發，思索許久，盤了個簡單的單髻，鬢角插兩支金花鈿。
石頭猶不滿意，嘟囔道：&ldo;咋那麼素?腦袋上再插點。&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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