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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宜寧給母親守孝滿百日,展眼到了下葬的日子。
智勇公府自始至終沒人主動來過問,她也不開口向任何人求助。
衛宗釗是朝廷的罪人,王氏與他夫妻一體,兩個人都不可能安葬在祖墳,這一點是明擺著的。
素心庵的南面是望春山,山勢平緩,景色宜人,當初衛宗釗每逢天氣晴好的時候都會帶妻女來這裡遊玩。
衛宜寧看中了向陽的一處坡地,打算把父母的骨灰葬在那裡。
她用了半天的時間挖了一個四尺見方的墓坑,儘管天氣晴暖,但新挖的泥土依舊潮濕冰涼。
衛宜寧蜷縮著躺進墓坑裡,她要給爹娘暖一暖墓坑。
鍾漫郎懶洋洋地躺在一棵粗大的皂莢樹枝杈上,皂莢樹很高,又生長在山坡上,能俯瞰方圓五六里的範圍。
所以他一路看著衛宜寧從素心庵出來,又見她挖墓坑暖墓,額頭輕輕抵著那兩隻一大一小的骨灰罈,像是幼獸對至親最後的依戀。
也許,她就是張太夫人口中的「泥鰍」?
衛宜寧哀戚地抱著父母的骨灰,往事潮水一般在她腦海中襲來捲去,最後全都化成了眼淚。
直到太陽已經升得很高,她才依依不捨的爬出墓坑,輕輕安放好骨灰罈,慢慢的填土。
之後又在父母的墳邊分別種上一棵柳樹和一株臘梅。
被流放的這八年,衛宜寧一家一直生活在老凌河。那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每年一進八月就開始下雪,整個冬天積雪可達三尺厚。
因為天氣寒冷,老凌河連柳樹都不生長,只有耐寒的松柏和樺樹高可參天。景色不可謂不瑰麗,但又怎麼能夠抵償對故鄉風物的思念?
她從未聽到父親因為流放而口出怨言,只是在短暫的春夏常常慨嘆不能看到楊柳依依的景色。
母親王氏更是任勞任怨,卻也在偶爾的閒暇中,說起當年在京城落雪時節親手摺一株檀心臘梅供在瓜棱瓶中。
衛宜寧知道母親最愛的花就是臘梅,父親衛宗釗總是不脫書生習氣,偏愛如碧絛的柳絲。
偶爾空閒的時候,衛宗釗會在院子裡專供衛宜寧姐弟習字的大青石上畫上幾筆寫意畫,多是柳絲依依,牽挽留不住,總歸赴天涯。
如今就讓柳樹和臘梅長伴在父母左右吧!
鍾漫郎從沒見一個人哭得如此傷心,儘管衛宜寧哭得無聲無息。
鍾漫郎也曾經痛哭過,當年他把仇人的頭顱提到病重的母親床前,看著母親咽下最後一口氣。
那時的他也曾仰天痛哭,哭得地動山搖,風雲變色。
可他覺得即便是當年自己那一番痛哭也比不上如今那個小姑娘悲慟,她淚如湧泉,全身顫抖,卻硬是死死咬住嘴唇不發出一點聲音。
究竟是多大的心傷才能醞釀出如此不絕的眼淚?
又是要多強的毅力才能壓抑住呼天搶地的悲鳴?
這樣的一個人會是只能活在污泥里的泥鰍嗎?
直到太陽偏西,衛宜寧才收了眼淚,她告訴自己不能再哭下去了,今日以後,她不能再流一滴眼淚。
衛宜寧摘下鬢邊的白花,把它輕輕插在父母的墳頭。又鄭重的磕了三個頭,才緩緩起身,走到不遠處的溪水邊洗了臉。
等她回到素心庵的時候,幾個姑子正在那裡嘁嘁喳喳的議論什麼。
最近幾天,一向平靜的素心庵有些人心不定。
原因就是放生池中的泥鰍忽然銳減大半,只剩下一些不足筷子粗細的。
眾人不免疑神疑鬼,難免有人會發布些怪力亂神之說。
但衛宜寧卻覺得一定是人為,因為這放生池不與河溪相通,池子裡的泥鰍如何會憑空不見呢?
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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