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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拖住步子，手拼命甩開那隻扯住自己的小手，目光從前面幾道倏地停下的背影上掠過，&ldo;我不跟你們走。&rdo;
那幾條灰濛濛的影子被光線暈得又大了些許，褚玉心中忽然冒氣一個念頭，驚得她脖頸後面冷汗涔涔：她覺得這幾條背影要被光線衝散了，化了，變成光中飛舞的塵埃。
&ldo;走吧跟我們走&rdo;
又有聲音傳來，這一次，褚玉堅定地擺頭，&ldo;我不走。&rdo;
她知道，還有一個人在等著她，他們在這孤寂的塵世依偎取暖，她若走了，那個人就太可憐了。
笑聲又一次響起，清亮的，卻摻雜著數不盡的悲涼，褚玉朝後面退出幾步，因為那些孩子又一次轉頭過來，一張張臉都衝著她的方向。
褚玉&ldo;啊&rdo;地叫了一聲：白光散盡，她看清楚了他們的面龐，每一張，都傷痕累累，青的紫的淤痕交錯在一起，如一張張花里胡哨的網。
站得最近的孩子沖褚玉眨巴了一下眼睫，眼角倏地滑下兩道血淚。
&ldo;侍燈仙。&rdo;他說。
褚玉在驚怕中又一次睜開眼，這一回，她知道自己真的清醒了過來，因為四肢都是酸疼的，這是在馬背上顛簸了數日的結果，也是在夢中不可能感受到的。
她撐起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斜上方一輪土黃色的月亮，一點都不清透，像一張得了重病的臉。
目光慢慢滑下，褚玉皺著眉在身周環視一圈，這才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竟然是一座廢棄土樓的中央，樓體仿佛衝破土地而出的一朵巨大的蘑菇，中間是一大片空地，黃土築就的屋子圍了一圈，牆面上綴滿黑洞洞的的窗，乍一看，像暗夜中眨動的眼睛。
她重見天日了，雖然在這樣一處荒涼恐怖的地方，可這是這麼多日來，她頭一次從口袋中出來。
褚玉心中一陣悸動，試著挪動一下僵緊的腿腳，便要從地上爬起來。
&ldo;別動，被燈花婆婆選中的人，才能從這裡離開。&rdo;一個聲音忽然從旁邊冒出來，將褚玉嚇了一跳，她喘著氣看向聲音的來源處，這才發現離自己三尺不到的地方，有一團黑色的影子，是一個小孩，雙手環膝坐在地上，腦袋埋在兩臂之間。
褚玉的心&ldo;咚咚&rdo;跳了起來，腦海中走馬燈似的掠過夢中見到的一張張鬼臉：難道她還未曾從夢裡醒來?還是說，那些孩子從夢裡追了過來，跟著她的步伐，踏入真實的世界。
&ldo;燈放在誰人背後，那人才能走。&rdo;
可那孩子又說話了，說話的時候，臉終於朝褚玉的方向一抬。
她舒了口氣：那是一張再正常不過的臉蛋，雖然被恐懼浸潤得蒼白，但分明是帶著生氣的活人的臉。
可下一刻，褚玉一顆心又重新吊起來，因為這個奇怪的稱號讓她想起夢中那孩子最後留下的三個字：侍燈仙。於是瞪圓眼睛沖那重新垂下頭的小孩問道，&ldo;你方才那話是什麼意思，燈花婆婆又是誰?&rdo;
&ldo;噓。&rdo;小孩兒卻不想再答她，褚玉看到他交錯在一起的手指關節白得發青，身子也在輕輕地哆嗦，顯然是承受了極大的壓力和恐懼，遂不再多問，轉過臉去，將目光投放向別處。
她倒抽了一口氣：原來這裡不止一個孩子，只是方才她剛醒過來，眼睛還不能適應黑暗，所以未曾發現這些蜷縮起來的七八個小小的身影。他們環成了一個圈，每個人都抱膝而坐，腦袋壓得很低，不敢左右觀望。
他們在怕什麼?不是說，燈台放到誰身後，誰就能離開這裡嗎?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誠惶誠恐，仿佛生怕自己成為被選中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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