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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個下午,舜音都沒出過房門。
桌上放著侍女送入的飯菜茶湯,她坐在房中,一口沒吃,手裡拿著折本,也一筆未落。
她始終心緒難寧,翻來覆去地想著出行時撞見探子的事情,又想著陸刺史的話,乾脆閉上眼,腦海里只剩下穆長洲的那一句:「你的左耳已失聰了。」
舜音睜眼,一伸手,端了那盞涼透的茶湯全喝了下去,涼至心底了,才清醒一些,緩緩吐出口氣,一手撫上左耳。
她的左耳確實失聰了,這事只有家裡人知道。
這些年她獨居道觀,連外面的消息都不知道,交際更是少得可憐,偶爾與外人交流,若對方聲小,只需靠右站近或辨別唇形就能正常應對。即使有時離得遠或不便觀察唇形而沒作應答,別人也當她是走不出高門舊影,仍舊心高氣傲不理人罷了。
來涼州一路她都不曾看過別人口型,往右靠近也儘量做得不留痕跡,怎麼也沒想到,入了涼州就接連遇事,才這麼短的時日,就被穆長洲發現了。
舜音撫著左耳想,可能今日之後被嫌累贅,就再也出不去門了。
這還是輕的。他既然知道了,會不會說出去?會不會認為這樁婚事是封家刻意隱瞞在先?更甚者,他還可以藉此正大光明地休妻,那她也就不可能在涼州立足了……
孤注一擲地嫁來涼州,怎麼偏偏遭遇穆長洲。
舜音越想越心涼,直到敞開的房門前忽然出現人影,她頓時心中一緊,抬頭卻發現是勝雨,又鬆一口氣。
勝雨進門為她收拾碗筷,驚訝道:「天色已晚,夫人竟一口未動?」
舜音放下撫耳的手,稍稍平定,搖搖頭:「我不餓,都拿下去吧。」
勝雨看看她,卻又看不出什麼異常,只好收拾妥當,退出去了。
舜音起身走至門口,看向外面,天果然已黑了,也許外出公幹的隊伍已經回來了。
她回過頭,無意識地踱了兩步,低頭抓緊衣擺,再鬆開,輕聲自言自語:「沒事的,沒事……」
忽來一聲脆響,是門上的占風鐸被刮出的聲響。
舜音轉身,猝不及防看見走入的身影。
穆長洲似乎剛剛返回,仍是那身青黑錦袍,腰上蹀躞帶緊束,只已除了橫刀與長弓,身高腿長地立在門邊,收臂看了一眼門上掛著的占風鐸,轉頭朝她看來,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仿佛一眼就看穿了這是幹什麼用的。
舜音已經料到會有這麼一刻,抿住唇站定。
二人隔了只幾步遠,卻毫無言語。
穆長洲忽而回身朝門外道:「去把所有人都叫來。」
門外是昌風的聲音,大概是應聲去辦了。
穆長洲回頭又看一眼舜音,轉頭打量這房裡,慢條斯理地往裡走,衣擺一掀,逕自在軟榻上坐了下來。
舜音站得離門不遠,看他一眼,仿佛彼此已經調換,這裡成了他的房間。
很快門外有了一連串的腳步聲,昌風在門外報:「稟軍司,人已全到了。」
穆長洲點頭:「有幾句話要交代,都聽仔細。」
舜音端莊站著,袖中雙手輕握,到這一刻反而徹底平靜,如等宣判。
穆長洲一手搭在榻邊,聲音忽而抬高許多:「三件事,其一,今後凡稟報事務,密事近前,公事揚聲,在府中,尤其是在夫人面前,不可私語亦不必拘謹;其二,中原尊左卑右,此後與夫人說話,需站右側,讓夫人位左;其三,若遇急事稟報夫人不應,稟報給我,我自會告知夫人。」
眾人齊聲稱是。
舜音一怔,不禁轉頭看他,他在說什麼?
穆長洲朝外擺一下手,眼神看向她。
眾人都已退去,只剩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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