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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雙眼閉了,閉得緊緊的。呼吸急促又緩慢,再次昏睡過去。
赤華懊悔,急忙俯首,輕輕理順他凌亂的長髮,在他耳邊小聲說:「我不會丟下你。」
但已晚了。他已經沉入又一個灼熱的夢,夢裡無端皺眉,不知聽到看到了什麼。
她暗恨自己涼薄。抬眸遠望,青蔥的草木間,兩隻花蝶翩然而舞,一個高飛,一個追逐,在空中畫出道道彩虹,然後消失在幾叢葉片之下。
夏偃雙唇皸裂。她輕輕放下懷裡的人,去陶罐那裡盛水。
但卻沒站起來。他的手仍然緊緊攥著她腰間流蘇,夢裡不知在跟誰用力較勁,指縫裡絲線流淌。
赤華左右動彈不得,只好騰一隻手,乾脆把那流蘇解下來。他願攥著就攥著吧。
盛出水來,自己先灌了好幾杯,緩解心口的灼熱。
她忽然意識到,有生以來,除了血親父母,似乎從沒跟哪個人,這樣不分彼此地接近過。
她像一隻小小的蝸牛,不敢暴露自己的脆弱,不敢剝脫內心的殼。可是今日,她卻忽然寧願從那殼裡鑽出來,用體溫去溫暖另外一個人。
她說不出,這份變化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赤華一夜未眠,眼看著夏偃在她懷裡輾轉難受,時而精疲力竭的睜眼。伸手試了試他額頭溫度,似乎沒什麼變化,仍舊是一團火炭。
等夏偃終於略微清醒,她第一句話就是:「咱們還是出去找醫師,別在乎什麼危險不危險。」
夏偃馬上急了,趕緊搖頭。她還嫌被那個間諜巫醫坑得不夠慘?
「別,」他嘶啞著嗓音說,「徐國說不定已經畫影圖形,通緝我們了。咱們還是直接離開徐國的好,千萬別往人煙處去。」
若真的再被捉入人手,刑罰折磨是小事,只怕永遠再見不到赤華了——那和被她拋棄沒區別。
昨晚他記得自己迷迷糊糊說了一些心裡話,具體的內容他想不起,唯一刻在心裡的,便是她一句模模糊糊保證,「我不會丟下你。」
手中還有一段來歷不明的流蘇,難道是從她身上扯下來的?
他可不敢擔這個罪過,趕緊把流蘇系腰帶上,貼肉藏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赤華見他死活搖頭,也有點焦躁。指甲輕輕刮自己的手背。
從小她的所見所聞便是「有病求醫」。在荊國扮女公子的那幾年,更是見慣了謹小慎微。荊侯生怕她也被傳染什麼病氣,從來都是過猶不及,一個頭痛腦熱,半個宮城的太醫都得給請來,讓她拿藥當飯吃。
而「諱疾忌醫」,那是傻子才幹的事兒,是「等死」的同義詞。
夏偃微微笑,說:「你不知,醫師都是騙人的……小時候我感風寒,嫌那藥苦,偷偷倒掉,過了十幾日,自己也好了。我父親還……還贊那江湖游醫醫術高明呢。」
至於後來他孤身流浪,更是全憑一身硬朗體質,扛過了多少次大傷小傷。在他心裡,赤華這種嬌生慣養的貴人才需要醫生呢。
他正得意著,突然肩胛劇痛,忍不住「嘶」了一聲。
赤華收回按在他傷口上的手,語氣裡帶點冷笑:「這兒可是越來越腫了。」
她就算再不食人間煙火,也知道這種傷再不處理,就是化膿發炎,要人命。
夏偃覺得雙太陽穴成了火球,眼前一陣一陣黑。沒法跟她生氣,還得賠笑:「沒事,我知道怎麼辦……煩你去采一點芣苢、白茅、小薊——都是散瘀解毒,止血定痛的草藥,附近都有——回來煮水洗傷,定能見效。我以前受傷都是這麼做的。」
說完了,沒見赤華吭聲。等了好一會兒,睜眼,看她面露難色。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你……不會都不認識吧?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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