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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要名位，要权力，要富贵，他们要的那么多，可我只要她一个，我的愿望这么小……”
他没再说下去，祈愿一般望向繁星熠熠的夜空。
行走在地狱的修罗鬼刹，在这一刻诚心仰望漫天神佛，奢求怜悯。
可惜，高高在上的神佛，垂眸普度世人，却从来没有看顾他一眼。
从江南到长安，从长安到西境，在乌兹与荣国最后一战结束后，他浑身血污，躺倒在尸身堆积如山的战场上，仰天大笑。
“最后一次，于安，这是最后一次。”
他脸上雨水混着血水，将一张清雅如玉的面容玷污的狰狞可怖，可是他的笑看起来那么柔和，“我终于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大军凯旋，天子命百官跪地亲迎。于安跟在他身后一路入宫面圣。
那日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铺洒在承明殿前的汉白玉丹璧石上，他与一众副将站在阶下，看着殿下一步步朝着那巍峨的宫殿走上去，身着玄色披风的背影在金黄的光晕中，迷幻的像一场绚烂圆满的绮梦。
然而很快这个梦就醒了。
朝中原本针锋相对的杨卢两家却罕见地结成了联盟，齐齐将利刃对准了殿下，指控他罔顾伦常，屠杀手足。
江南平乱时五皇子身死，京中八皇子遇刺身亡，就连在府中只读圣贤书的四皇子病逝，竟然也被算到了殿下头上。
他们将证据摆在圣人的御案之上，群臣跪倒在承明殿前，甚至有人不惜以首触柱，血溅御前，逼圣人处置九皇子。
杨小娘子派人给他传话的那一日，他就已经有了预感，殿下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于安从没有想过，平日里那般娇弱的小娘子，临到关键时刻却一滴眼泪也没有，她神色那么平和，那么果决，长安城深秋的冷风吹拂起她的袍摆，像是战场上猎猎作响的旌旗。
“于安，我知道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带我出宫去，想践行自己的诺言，可是我想让他活着，哪怕……哪怕我再也见不到他，只要他好好活着……与我做一场戏吧，让他对我死心。他身边还有一批影卫，这是最后的退路了。”
“小娘子，殿下他……”
殿下他若没有你，该怎么活下去？
可是她没让他说下去，“于安，他们磨枪拭剑，欲以人言杀他，圣人挡不住，也不会挡，这是唯一的生机了。你想说的我知道的，你们替我照顾好他……”
宸王殿下在离京之前进宫见了杨小娘子一面。
当时杨小娘子从圣人寝殿出来，连内侍都没有屏退：“晚心，我私下不宜与外男相见，你让她们都留下。”
平日里那般冷静不动声色的人，那一瞬间慌乱的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他上前一步，什么也顾不得了，紧紧拽住她的袍袖，声音哑的厉害，问：“宜宜，你答应了父皇什么？”
小娘子冷着脸，眼睛直直盯着他，说：“都说宸王殿下人才出众，超世绝伦，怎么在诏狱待了几日人也糊涂了吗？竟打听起圣人的内帷之事来？我不会出宫去了，或许过几日，殿下该改口称我一声杨娘娘……”
他眼中最后的一丝光亮彻底湮灭，可仍似不甘心，追问道：“那我呢，宜宜？”
她再什么也没有说，固执地倔强地笔直地站着，从发间取下那枚殿下亲手打磨雕琢的白玉钗，示意晚心交还给他。
殿下未等晚心上前，便将小娘子拿着发的手攥住，宽大的袍袖子掩了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但也只是一瞬，小娘子便抽回手，冷声道：“殿下请自重。终究还是我们赢了，京中已无殿下立足之地，听闻西陲凉城大漠孤烟风景独好，殿下去了那边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宜音祝殿下此去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