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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音垂下头，不轻不重说了句：“一时手滑而已，今日在姑父殿中打了一块墨，也打翻了茶盏，姑父什么都没有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恰到好处地停住了话。
杨皇后脸色果然变了变，沉默了一会儿，眸中蓄满了失落还有一些道不明的情愫，她缓缓启唇，道：“六娘，你放肆了。”
宜音缓缓起身走过来，垂手站在她面前，低声道：“御前失仪，是宜音的不是，姑母。”
杨皇后抬眼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既然错了，就要认罚，去花厅跪着吧。”
“是，姑母。”
宜音鼻腔中酸涩得厉害，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红樱捧着漆盘进来时，正巧与宜音擦肩而过，看她脸色不对，退出来后悄声问苏嬷嬷：“小娘子这是怎么了，看着有些不太高兴，怎么今日不留下吃些茶水果子再走？”
苏嬷嬷往花厅方向看了一眼，“小娘子今日伴驾，御前失仪，娘娘让她去花厅罚跪去了。”
“啊？怎么会呢？”
红樱闻言微微一惊，小娘子那般高门显贵之家出来的女孩儿，虽然平日里是随性爱玩了些，但要说御前失仪她怎么都不敢相信的，但看苏嬷嬷的表情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想了下，晃着苏嬷嬷的袖子赔笑：“小娘子是有错，可那般金贵人儿哪能受得起罚呢，您老好歹给求求情……”
晚心原本等在外殿，只看到宜音往前面花厅方向去了，正要跟上，就听见红樱与苏嬷嬷的对话，她顾不上多想，也紧着上去求情：“小娘子年纪还小，御前应对多少有些紧张，这才失了礼数的，她已经知错了，圣人也并未怪罪……您老平日里是最疼她的，还望您在娘娘跟前给说几句好话。”
苏嬷嬷却直摇头：“娘娘的性子你们也知道，是个宽厚不轻易动怒的人，小娘子呢平日里那张小嘴呀，比蜜糖还要甜腻，今儿却不知怎么了，眼见着娘娘动了气，她却一句软话也没有，说话间就往厅上去了。”
“苏嬷嬷。”
皇后在内殿传唤，苏嬷嬷朝红樱晚心两人使了一记眼色，就往内殿去了——到了皇后礼佛的时间了。
这已经是十几年里雷打不动的规矩了，承恩殿上下伺候的人都知道，皇后晚膳后要去小佛堂念一个多时辰的经，期间是不准任何人打扰的。
眼看着侍女们已经捧着紫檀金钿柄香炉并一应礼佛器物徐徐进了内殿。晚心知道求情无望了，只得退回廊下等着。
她惴惴不安地对陈时说：“小娘子这次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陈时也急得不行，隐约猜到宜音受罚大概与前几日让他打听之事有关，但又不敢说出来，只能干着急。
期间永清打发好几波人过来询问，承恩殿的人只说皇后正在念经，不能通传。
厅外偶尔有侍从匆匆路过，行走间却几乎不闻其声，这是宫里的规矩。
已经二更了。
长安城冬日的夜晚很漫长，沉沉黑暗笼罩下来，压抑着人的眼睛，一直暗下去，仿佛永无止境似的。
大约是皇后特意吩咐的，花厅上没有宫人进来点灯，炉火也已经熄灭，刺骨的冷与沉沉的黑席卷而来，将殿内瘦小的身影衬得愈发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