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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着绛色纱袍蔽膝,腰束金玉大带,从倒影估猜身量颇高,只是那木地板映不清他的面容,他背光站着,晦暗的,也许还有些狰狞。
秾华心头发紧,指甲用力掐住掌心,此刻的心境竟有些难以言喻了。憎恨里夹带了恐惧。为什么恐惧,大约是因为初来乍到,对陌生的环境还不能适应吧!
今上步态佯佯,从她面前走过,至宝座前揖手:“儿与孃孃请安。”那嗓音难以描绘,犹如琉璃相撞,冷冽中透出一种奇妙的错觉,似乎孤高,却又有种悲天悯人的味道。
太后受了今上一礼,指指两掖,“这二位是绥国和乌戎来的公主,请官家相看。既已入了宫,位分还是早些定下的好,否则人心浮动,日子也过不到一处去。”言罢又笑道,“先头我们相谈甚欢,官家一到,公主们便害臊不说话了。快别拘着了,进了一家门,便是一家人,先与官家见礼罢!”
两人听了指派,施施然顿首跪拜。今上话不多,请她们免礼,却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探手在二人肘上微微一托,旋即便放开了。
无论如何算是个守礼的人,应该和传闻没有太大出入。秾华顺势抬眼看,恰巧与他视线相撞,心头顿时一悸。
恶人应当有个恶毒的面相,就像午后那个梦里人一样,横眉竖目,满脸的不耐烦。可他却不是,他有英挺的眉,深邃的眼。那份生而高贵的气势长在他骨血里,即便满含冷漠,也不是粉墨后的武装。仿佛他就应该是那样,站在九重塔顶,俯视众生。
孃孃说只要是个男人,便不能抗拒她的容色,但他只是毫无感情地一瞥,她没能捕捉到任何惊艳的光。看来前路漫漫,要近他的身必先进他的心,这种浑身长刺的人,就算得以亲近,只怕也要扎得自己伤痕累累了。
他在上首舒袖端坐,“我已差人出使大绥和乌戎,代我答谢国君美意。二位公主长途劳顿,不必拘礼,请坐罢。”
如果愿意和对方对话,必定留个楔口,好让人有应承的机会。但他收势很快,完全轮不着她们表明决心。秾华和持盈道谢落座,气氛忽然变得局促起来,不像后宫中的家常相处,恍惚置身朝堂上,充满了诡秘错综的暗涌。其实大家心照不宣,和亲确实是种外交手段,现在谈情说爱为时尚早。她们是别国来的,身上背负使命,注定将来的所有感情都带着政治色彩。
官家神色安和,打量一侧的持盈,“我为王时曾随使节出使乌戎,晚宴上见过公主。”
持盈啊了声,“官家还记得我么?我那时尚小,大病初愈随我爹爹宴请尊使,算算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她巧笑倩兮,溢美之辞说得相当刻意,“官家天生有王者气,我曾问爹爹,那位是不是钺国太子,爹爹说不是,我还满心为官家惋惜。如今我入大钺,官家风采更甚往昔,是我之福,也是我乌戎之福。”
今上寥寥一笑,唇角有寡淡的味道,断不明是赞同还是嘲讽。持盈面上一僵,惴惴不安不起。
秾华静坐着,察觉他目光调转过来,略偏过身子,等他开口。
可是等了半天,上座却一味沉默,只听铜钱在案上旋转,发出迅捷连绵的声响。她凝神静气,铜钱越转越慢,终于啪地应声而倒。这回总该说些什么了,不想却又迎来新的一轮,边缘破空,甚至引发嗡嗡的震荡。
要比耐心么?这倒没什么。崔竹筳授课不单讲四书五经,每天还命她打坐。入定太多,呼吸微细,心念也微细,对于等,她有独到的心得。
两下里都不言语,只听见玉漏滴答,和那铜钱偶尔的倾倒之声交错,回旋于大殿之上。终于他轻轻咳嗽一声,话不比对持盈,说得颇有锋棱。
“建安城中有美人,倾国之姿,颠倒众生。可惜成国长公主不是出自绥廷,据说是郭太后入宫前所生?”
换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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