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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媽媽站好,雙手握在一起:「今兒白日裡,有官員過來給府里的人登記,說是與侯府無關的人要離開。」
屋裡一靜,能聽見外面小蟲鳴叫。
蔚茵看著槐媽媽,嘴角漾出一抹笑:「媽媽正好可以離開,回去照看阿渝。」
「夫人,」槐媽媽再也憋不住,以手掩面哭泣出聲,「你這樣,我怎麼能走?」
「官家的事總要跟著辦,」蔚茵倒是有些欣慰,人能出去就好,「說到底,要是碰上那些昏庸的,感情一鞭子全打成侯府的人,冤都喊不出。」
她說得有氣無力,嘴角乾燥發白,眼中倒生有一簇火焰。
已經開始統計人員,說明侯府已經徹底垮下,無力回天。那些有自由身的人會放走,剩下的就是穆家人與賣身穆家的奴僕。
槐媽媽垂下頭,話語猶疑:「夫人要不要去求下太子殿下……」
「媽媽,」蔚茵打斷,眉間深深皺起,「不要再說這些話。」
槐媽媽也知自己說錯,忙揩去眼角淚痕,說是去溫一碗清粥進來,便出去臥房。
待身上汗消了,蔚茵支撐著起身,倚在床邊。便也就想起穆明詹,他現在在何處?雖說逃出去,但是眼見家族傾倒,想必也會難受至極。
他是一個清潤的郎君,行事溫和有禮,無論對誰都是帶著幾分笑意,十分好相處的人。而且,他身上沒有其他貴家郎君的壞習氣,不會流連花樓歌坊之地,整日就是喜歡收集些書籍孤本,名師畫作。
姑母曾經說過,能找到這樣的夫婿,她該是上輩子積了大德。
她從枕下摸出那塊瑞獸青玉腰佩,癱在掌心,指尖摩挲著:「二哥,一定要跑出去。」
「什麼出去?」
突如其來的一聲,差點驚散掉蔚茵的魂兒,手心下意識收緊。轉頭看去,門邊進來的不是傅元承又是誰?
他現在都如此明目張胆的進來,不怕別人瞧見嗎?
是了,虎牙軍是他的,整個侯府已經控制在他手裡,他什麼不能做?
傅元承邁步走進,後面跟著槐媽媽,放下粥碗便躬身退下。
他的身形高大,落下陰影疊在蔚茵身上,襯得她越發纖瘦:「不說話?」
「我以為是槐媽媽,」蔚茵聲音很輕,眼睫半垂遮住眼中情緒,「說我出去吃就好。」
她的面頰帶了病容蒼白,嗓音發啞,有氣無力。
傅元承見她如今靜下來,可能因為風寒而看起來更加柔弱,連之前的那股排斥似乎也隨之消失。
「手裡是什麼?」他瞅見了她的小動作,悄悄地向藏起的手。
蔚茵抬頭看他,手下意識往背後放藏:「是我的。」
傅元承皺眉,想起之前她在院子瘋跑,為的是藏住穆明詹的香囊。再看看,這整間屋裡,哪一處不是穆明詹的?
即便這樣,他還是伸出手:「我看看。」
蔚茵抿緊唇,一頭黑髮披肩垂下,發尾落在枕上,最後緩緩將手抬起,鬆開。
「這個?」傅元承手指捏起,不過是枚竹牌罷了。雕工並不細緻,粗拉刻出荊桃花的輪廓,大約雞蛋大小,「弟,渝。」
他反正看看,實在看出不這東西有何金貴之處。也就知曉,這物不是穆明詹的。
蔚茵指尖摳著被角,額上尤帶幾點汗跡:「是我阿弟給的。」
幸虧,枕下還有一枚竹牌,是蔚渝當初為她刻的。她生辰在陽春三月,正是荊桃盛放之時。
傅元承面色稍緩,視線落在桌上那碗粥:「不是要吃嗎?」
蔚茵指尖越發緊攥,看去傅元承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別說她現在什麼都吃不下,單說面對他,她整個人就像被無形的捆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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