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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陡地一吹,吹起一點殘燼,落到薛愈腳邊。
他不知何時站在了徐頌寧身後,嗓音發啞:「徐姑娘,你在拜,誰?」
徐頌寧跪在那碑前,白淨的指尖貼在那碑上,一點點把那上頭的名字擦得明晰了:「是我母親立的碑,裡頭安葬的是她生前幾位摯友。我早些年大病一場,忘了許多事情,不記得是何時安葬的這些人了,曉得的,也只有這碑上的東西了。」
摯友,良玉。
沈知蘊的摯友。
他衣角被風吹起,一任細雨吹透,半晌,徐頌寧瞥見那身影慢慢走過來,緩緩地屈了膝,跪在她身邊。
兩朵雲嚇得懵了,擎著傘不知所措地看著這倆人比肩跪在一處。
薛愈的手指一點點摩挲過她擦拭了的位置,唇抿緊了又鬆開,臉上的溫和神色搖搖欲墜,肩膀垂下去,像是個疲憊不堪的偶人,終於卸下了嵌入皮肉的面具。
徐頌寧三拜過後,掃過那墓,站起身來,對著後頭的兩朵雲搖一搖頭。
「姑娘?」
待走遠了,雲采終於問出聲來。
徐頌寧扶著馬車,看向那一頭候著的江裕,這廝笑著解釋:「我家侯爺才拜祭過先人,」他指了指西南角,示意薛家祖墳的位置:「出來走走,看見姑娘馬車,過來看一看。」
剩下的顯然他也不曉得。
徐頌寧回頭看去,薛愈在那墓前跪著,額頭抵著冰涼的石碑,高大的身影縮攏成小小的一團,仿佛是被母親抱在懷裡的懵懂稚子。
「咱們走嗎,姑娘?」
徐頌寧上了馬車,外頭一片泥濘,她跪了許久,膝蓋往下都浸滿了泥水,這會子滴滴答答往下淌著水。
她搖一搖頭。
倘若她早一點想起昨夜那場夢,大約也不會這樣遲才猜出墓主人的身份了。
良玉。
這麼一個普通的名字,就這麼被平平無奇埋葬在山野之間,任誰也猜不出她生前際遇。
可她是十一年前,母親深夜從亂葬崗里收殮的摯友,是費盡心思,選中這麼一塊位置,讓她和她身後那些不敢立碑留名的人,遙遙眺望祖先前輩的一群人。
——他們最終只留下良玉這麼一個名字。
一個或許只在閨中時候,由最親近人喚過的名字,作為身份的註解。
隔了許久,有人叩了叩車廂。
彼時徐頌寧正一點點仔細擦拭著腿上的泥水:「侯爺?」
外頭人的嗓音是啞的:「嗯。」
「徐姑娘,我有些事情要問你,不知是否方便。」
徐頌寧擱下手裡頭的帕子,看向兩朵雲,二者撩開車簾,放了薛愈進來。
她自見他,除卻那次跌落後山,再沒見過他這樣狼狽的樣子。
仿佛又回到那個可怕的夜,他把她護在懷裡,滾落山野。
他身上盡數濕透了,雙腿仿佛在泥水裡泡了幾個寒暑,兩鬢蓬出幾縷髮絲,散亂地堆在臉側,手扶著車門費力地站穩,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指節用力至發白,手腕都在打顫。
下一刻,他抬頭看向馬車裡的徐頌寧,痛苦地合上了眼,整個人栽倒在她腳邊。
徐頌寧聽見他昏昏沉沉地喊:「阿娘。」
她皺眉去扶這人,那修長的手指觸及她指尖時候,他下意識地抬手,把她緊緊握進發燙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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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按現在陽曆來說,清明大多分布在四月幾號,但在陰曆裡面,清明一般是二月末、三月初的節氣,翻了日曆,今年和明年的清明節,一個在二月末,一個在三月初。文里說日期也是陰曆日期,所以這裡是二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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