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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撣了撣衣襟,「你說得對。」走到她身邊,伸手為她將一縷鬢髮捋至耳後,靜靜地注視著她的眼睛,溫雅地道:「你日後還需什麼用度,只管與我說。」
「不勞薄大人。」梅慈苦笑,「我需要什麼,自會報與少府,由宮內撥出。」
他輕柔地笑了,「那你需要我時,也去報少府嗎?」
梅慈臉色唰地通紅,啐道:「又胡扯!」
他但笑不言,她愈想愈惱,一個勁將他往外推,又砰地合上了門。他站在門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卻沒有即刻離開,而是往陵後緩步行去。
沿陵後山溪一路漫行,行至東側的孝愍太子墓,冢旁有茅屋一座,土牆低矮,四周卻植遍鮮花,恣意鮮妍,連屋檐也纏繞著花枝,如美人慵倦輕倚,媚色撩人。
顧淵打量著屋中簡單到極點的陳設,幾不可見地皺眉,「來日朕命人給你添置些用物,孝愍太子的未亡人,怎麼住得如此寒酸。」
「臣妾多謝陛下美意。」陸容卿倚屏而立,宛如一桿隨時會折斷的素竹,容色幽冷,「妾處有山花野蝶,有流水清風,並無所缺。」
顧淵看了一眼薄暖,後者斟酌著開口:「表姐,此回是阿暖央著陛下過來……阿暖想知道,玉寧八年的事情,表姐了解多少?」
陸容卿淡色的瞳仁輕微地張開,似乎有些驚訝。她斂首思忖片刻,方道:「當年我不過六歲,又身處太子宮中,外面發生了什麼……並不了解。是父親收斬幾個月後……我才知道……我家已沒了。」
說及當年慘事,她的話音里終於摻進了流雲般不可捉摸的顫抖。「收斬」,兩個字淡若無痕,卻又那麼斬截無疑地撞進了薄暖的心底。她望著這個清風淡月一般的表姐,仿佛望見了優雅而靜默的母親……這樣的人,這樣的一家人,到底是緣何遭到這樣的橫禍?!
「那……舅舅當年,可有留下任何遺物口信?」薄暖誠懇地道,「表姐,我是真心想查清楚當年的案子,我不想讓我的母親蒙冤永世……」
「他什麼也沒有留下。」陸容卿閉了閉眼,復睜開,眸中一片澄澈,好似不能盡情流淌的淚滴,「他是謀反的,不是麼?這樣一樁蓋棺定論的案子,還有什麼可查?我倒是記得先陸皇后剛剛薨逝的時候,梁太后與陛下——」
沒有人呼喝她,她自己停住了口。顧淵的眸光驟然緊縮,卻又慢慢地舒展開了。
他在等她說話,她卻不肯說了。
薄暖感覺到什麼,疑惑地望向顧淵。
「婕妤與其來問我一個守陵孀居之人,不若在宮裡找找線索。」陸容卿漫然一笑,眸中卻一點笑意也無,「雖說是外臣謀反,但歸根結底,還不是為了陸皇后?」
皇帝的御輦離去之後,陸容卿倚著花枝清艷的門,呆呆地望了許久。輦車揚起輕塵,夏日的陽光將陵墓的蕭瑟都裸裎在她的眼前,有了這樣的陽光,便是墳墓與鬼魂,也會變得不那麼可怕了。
她轉過身,繞過茅屋,走到孝愍太子的墓碑前,聲音如低徊的風。
「你都看見了?是,如今的大靖,是他的天下了……
「阿池……若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你,你能做得比他更好嗎?恐怕也不能吧……
「你的性情,怎麼與先帝、與先陸皇后一模一樣……你們啊,都太心軟了!」
她將墓前的花換過一遍,又往屋後的花圃去澆水。她守陵已近四年,這樣平淡的日子,她過得很習慣。
竹籬外慢慢走來一個人。
她抬起頭來。
那人廣袖儒衫,束冠垂髮,溫潤光潔的眉宇之下是一雙微彎的笑眼,令人一望即能心生親切。他朝她遠遠地欠了欠身:「打擾了。」
她沒有回答,提著汲瓶便要往回走。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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