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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秋雨淅淅瀝瀝披落在他身後,似一道隔絕人世的簾,晶瑩地折射出他劍眉之下清亮的眸光,他凝望著她,朱紅雕漆的四壁間,她的彩羽翟衣將少女的身軀裹成了一團頑固的玉,她似乎又瘦了許多。
「阿暖,」風聲雨聲之中,他終於開口,「你知這不是我的本意……」
「那又如何?」薄暖清冷地笑,「你能給我一個孩子麼?」
他再度沉默。
她的心便在這無邊無際的沉默里被一寸寸埋進了土,掐滅了煙焰,灑成了灰。她原本不在乎子嗣,可是如今她才發現,她的不在乎全不過是一種有恃無恐的任性。揭開了他們之間情情愛愛的皮,見到底下白骨嶙峋的真相,原來她真的是那禍水妲己,她是會拖累他的。
他不言語,便那樣凝望著她。她忽然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她不能再任他這樣盯著她看,不然她會做出什麼,她自己也不能逆料。她抬高了頭,慢慢地道:「不知陛下是否聽過一個故事?」
他微微凝了眸光。
「曾經有個楚國人,丟了一把弓,卻不肯去找,他說——」
「楚人亡弓,楚人得之,又何求也!」
他突然截斷了她的話,自己念出了聲。他的聲音、面容和眼光都在這一霎冷到了極點:「你讓朕去找旁人,是不是?!反正人亡弓,人得之,你也全不遺憾,是不是!」
她垂下眼瞼,「這不過是妾寬慰自己的話罷了。陛下是天下之弓,不是妾一人之弓。妾便是做了亡弓之人,也擔不起這亡弓之罪。」
「朕在你眼裡,就是一把弓的價錢。」他冷笑起來,笑聲伴著疏狂的秋雨,冷厲地敲打在她的心上。他陡然一轉身回車上去,雨簾嘩啦一下披覆下來,將他與她的世界重新隔絕。她看著他對車仆說了句話,輦車便再度起行,他側臉高峻,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她終於失卻了所有孤注一擲的力氣,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晃,便沿著憑几癱了下去。
「陛下去哪裡?」飄蕭秋雨之中,車仆低聲詢問。
「……去宣室。」顧淵沙啞地道。
走入宣室殿,空曠無人,案上的奏簡永遠是堆積如山。孫小言從側殿裡跑了出來:「陛下,陛下不在宜言殿歇了?」
顧淵連橫他一眼、或冷哼一聲的氣力都懶了,他走到書案邊,隨手翻了翻,對於撤樂府、討滇亂二事,多嘴的人並沒有幾個。倒是大司農薄密上了一道奏表,陳說今年賦稅不敷,若依騎都尉聶少君的意思起明堂,恐怕沒那麼多的錢銀。
「誰說錢銀要從賦稅里抽了?」顧淵低聲冷笑,將那奏表放在一邊,又看到一冊形制略長的奏簡,蓋的鮮紅印泥,他心頭一跳,展開一看,竟是發自長秋殿,他的母親梁太后的奏疏——
疏中請求為陛下廣納良家女子,以延大靖皇嗣……
私底下說不動,梁太后便逕自上奏本了!
「哐」地一聲,奏簡被摔在地上,顧淵臉色繃得死緊,再不言語,逕往內殿走去。孫小言心驚膽戰地拾起那份奏簡,略掃了幾眼,便是急得跺腳:怪不得陛下今日不在宜言殿歇了,原來是梁太后請求送女人進宮,結果還不是遂了太皇太后的意!
正思量間,卻見一個宮婢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孫小言斥道:「做什麼趕這麼急,發喪麼!」
「孫常侍!」寒兒一臉急色來拉他的袖子,「不知道陛下和婕妤出什麼事了?婕妤受了寒又受了氣,這會子都給撂躺下了!」
孫小言眼皮驟然一跳,「什麼出事不出事,不要亂說話!」
皇帝一日需沐浴兩次,且不喜旁人伺候。孫小言走到門外,實在是懷揣著殺頭的膽子來傳這句話:「陛下,宜言殿來人了。」
沒有人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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