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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包紮的傷口還在不斷湧出鮮血,染紅了一層又一層潔白的紗布, 血漬印在玄色鎏金長袍上清洗不掉, 蕭凌安的臉色呈現出近乎病態的蒼白與無力, 嚇得太醫齊刷刷跪了滿地,生怕他出了意外賠上性命。
蕭凌安望著慢慢浮現出雲層的天光,心口忽然間襲來一陣窒息的疼痛,如同被人用利刃割開皮肉取了心頭血,眼前的一切也越來越凌亂模糊,只能攥緊了沾著鮮血的指節回了養心殿。
當時聽聞西南偏殿走水時走得急,養心殿無人顧得上收拾,現在還是他離開時的模樣。
檀木寬桌上堆疊著厚厚的書冊,無論哪本隨意翻開一頁都能取個不錯的名字,幹了墨跡的狼毫壓在一沓宣紙之上,遙遙得看不清字跡,卻能看到力透紙背的橫豎撇捺,想來當時寫得酣暢淋漓,甚至腦海中能夠想到孩子活潑地在他面前跑過,他溫聲喚出這聲名字的場景。
昨夜的炭火已經燃盡了,寒風從殿門毫不客氣地湧入養心殿,卷席著僅存的一絲溫暖逃之夭夭,不經意間吹起了一張壓得不嚴實的宣紙,飄飄蕩蕩地帶到蕭凌安的面前。
他彎下向來挺拔俊逸如寒山松柏的脊樑,壓低了腰將宣紙拾起,小心翼翼地拍乾淨紙面上的塵土,愣怔地看著這個「嘉」字。
還記得那時在《詩經》一眼就選中了這個字,取其意為美好,亦是覺得沈如霜有孕和生下太子後的日子會美得像夢一樣。
現在想來只覺得諷刺,果然是一場夢,短暫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就再也消失不見了,如茶中水沫般無影無蹤。
為何無論幼時還是現在,美好之物從來不屬於他呢?
蕭凌安想不明白。
他緊緊捏著手中那張單薄的宣紙,就這樣直挺挺地坐在殿中央的雕龍描金檀木椅上,眸光是從未有過的空洞無神,如同把魂魄抽走一般黯淡寂靜,看著天光從晦暗變得明亮。
到了上朝的時辰,安公公還是照例來尋蕭凌安,剛踏入殿門時險些驚得腳下一滑,未曾想到他會在冰冷寒涼的養心殿內枯坐了一整夜。
蕭凌安眼底下是一片烏青,深褐色的眼珠始終凝視著宣紙沒有動彈,長而濃密的睫毛耷拉在眼尾,將上挑鳳眸的銳利盡數斂住,時不時隨著突起的青筋跳動幾下,整個人是安公公未曾見過的頹然。
哪怕曾經被皇兄陷害走入絕境,被太后拋棄幾乎喪命,被權臣拽入危機四伏的風雲,安公公都沒見過蕭凌安有過頹廢衰敗之氣,他永遠只會更加不屈地挺直了脊樑,靜待時機將那些害過他的人狠狠碾碎。
「陛下,今日可要罷朝?」安公公擔心地問道。
聞言,蕭凌安稍稍顫動了一下,目光從宣紙上緩緩挪到殿門前,似是因為安公公這一句話又想到了昨夜觸目驚心的場景。但是他並未如昨夜那般慌亂悲痛得近乎瘋狂,而是從眼底泛出一片平靜,靜到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波瀾。
「為何罷朝?」蕭凌安俊秀如畫的眉眼中蒙上一層茫然,仿佛水汽彌散。
安公公只當是蕭凌安顧及顏面想要強撐,關切又著急地埋下頭,道:
「皇后薨逝,奴才憂心陛下深思傷懷,硬撐著傷了身子。」
他說得小心翼翼和輕緩平和,佝僂的身子儘是恭敬和擔憂,每一個字都是仔細斟酌後才說出,任誰聽了都覺得是再平常不過的關切話,挑不出什麼罪過。
可蕭凌安聽了卻如同受了極大的刺激,猛然間從檀木椅上站起了身,眸中渙散的神思驟然間聚攏在一起,剎那間射出的目光凌厲又陰鷙,如同冰雹砸入了原本平靜的湖面。
他邁大了步子三兩下就行至安公公身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卑微如螻蟻般的身影,發狠地將他整個人拎起來摔到一旁,雙眸微紅道:
「胡說些什麼?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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