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邧城已經近在眼前，起了風，那風撲著人的面心吹，迎面俱是阻力。就連看向邧城城門的目光，也似被風吹得模糊破碎了。
倚春終於追上了姜嬈的步子，在馬車邊上喘了幾口氣，面上全是擔憂：「公主，您別著急，奴婢這就叫人去找！」
姜嬈望著城門的目光晃了晃，收回來，搖了搖頭：「不必找了。」
「什麼……」倚春剛要轉身的步子一頓，有些疑惑。
姜嬈沒說話。
齊曕把那張弓給她的時候，她就應該反應過來的，可她太遲鈍了。
或許是離開了安梁那個虎狼窩，又或許是在齊曕身邊待著讓她不知不覺喪失了警惕，她一心想著唐城，卻沒發現他不對勁。
來邧城，見三皇叔，是她所想，可她竟未細想過，齊曕該怎麼面對這一切。
她雖然沒問出口，心底卻已經認定了齊曕就是賀泠，所以她下意識地覺得帶他回來是理所應當，可她卻忘了，在天下人眼中，在三皇叔眼中，齊曕就是齊曕，是那個千夫所指的大奸臣。
姜嬈沒回答，臉上帶著同樣的迷茫神色。
她要回去找他嗎？可上殷剛剛復國，百廢待興，還等著她回去主持大局。
趙焱手握重兵，駐紮北境數十載，鮮少會回奉明，是以姜嬈幾乎沒怎麼見過他。多數時候聽到這位毫無血緣關係的三皇叔的消息，是在父皇收到的北境的來信中。趙焱是父皇的結拜兄弟，父皇常會給她還有哥哥講三皇叔的英雄事跡。
姜嬈對上男人的眼，愣了一下。
「臣參見公主。」
門廳前的人三兩步下了台階，就要給她行禮，姜嬈這才猛地回神，連忙伸手攙扶住：「三皇叔，不可！」
她到議事大廳外的時候，正巧趙焱剛和手下的人談完了軍務，一眾男子出了大廳就看見了她。
進了邧城，姜嬈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明，是以順利得了人引路，進了城內的指揮所。
輾轉經年，他的面容已經無法和記憶中的任何描述對應起來，是以姜嬈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這人就是自己的三皇叔。
「公主？」眾人走出院子後，趙焱隨後出來。
趙焱執意要跪：「君臣有別，公主是君，臣既是公主的三皇叔，但更是姜氏的臣子。這個禮，必須行。」
「公主……」倚春有些茫然，「那我們還進城嗎？」
雖不知道齊曕為什麼離開，但她猜出來，齊曕大概是回安梁了。
她好不容易找回來夢中舊人，卻突然得而復失。
「公主……公主？」
碧血丹心的賀泠，早就死了。
這天地間，她又成了孤零零一個人。
她不回去嗎？可安梁危機四伏，齊曕一個人，這一別，或許就是永別。
面前的男人濃眉深眼，生得高大卻不顯粗壯，氣宇軒昂而又深沉內斂，身上自有一股歲月沉澱的穩重氣息。
見到她，他們並不詫異，其中有上殷人，也有漳國人，都向她行了武將的禮，姜嬈回了個皇室禮，不卑不亢地一笑。
姜嬈用力閉了閉眼：「……進城。」
趙焱要再拜，卻不想攙在他小臂上的女子纖細的手竟有這麼大的力量，她也是同樣的固執，仍是不許他行禮。
「三皇叔，我若真准您行了這個禮，來日到了地下，父皇非得打我一頓不可。」
說起已逝的人，兩人俱是眼眶一紅，雖兩人甚少謀面，這一刻卻同病相憐。
或許，上殷經歷過滅國劫難的每一個子民，都與他們同病相憐。
趙焱終於起身，他身量高，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姜嬈身上，打量著她，臉上不禁閃過欣慰和沉痛混雜的複雜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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