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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澄寧聽出話裡有話,連忙放下茶杯問道:&ldo;先生身為兩榜進士卻只做教書先生,莫不是在京城裡遇到了什麼不平之事?&rdo;
在邢夫子面前,許澄寧向來不大設防,問得也直接,邢夫子氣呼呼地在她額前彈了一記。
&ldo;剛說完謹言慎行,你就不受教了?!&rdo;
許澄寧不怕疼地又捧茶遞過去:&ldo;受教的受教的,可有先生的血淚史作訓,學生才會記得更刻骨銘心嘛。&rdo;
邢夫子哼哼地接過茶,鬍子翹了翹,還是說了。
&ldo;戶部侍郎吳存章你可認得?&rdo;
&ldo;略有耳聞,聽說是淮陽吳氏子弟。&rdo;許澄寧道。
邢夫子點點頭,繼續道:&ldo;二十六歲那年,我上京赴考,跟我一起的,還有一位同科的友人,他的才學在我之上,可我考中了進士,他卻落了榜。好在吳存章的父親賞識他的才華,留他做了幕僚。&rdo;
&ldo;我則在翰林院待了三年。那時京城有幾個有名的公子才學極好,屢有好文章傳誦開來,其中以吳存章最佳。&rdo;
&ldo;我卻是知道,吳存章才學雖好,可放在文林學子之中,也只是尋常。他那些廣為捧讀的文章,實際上……大半的篇幅,是我那位友人代筆的。&rdo;
第67章 交談
許澄寧愕然。
時人好風雅,她在京城每天聽得最多的就是誰誰的才學最好,誰在當年金鑾殿上風光無限。大魏有三大以文墨代代相傳的書香世家,姑蘇謝氏,金陵韓氏,淮陽吳氏。
姑蘇謝氏和金陵韓氏自不必說,四大百年世家之二,家族史比大魏國史還長。
雖說隨著近幾十年來君權的收攏,於朝野之上已經逐漸沒落。但數百年的傳承,其族中無論男女無一不是棋琴書畫樣樣精通的絕手。
他們不比荊州高氏族大勢大,祖上世代居權臣之列,但卻是極為難得的清流望族,族人品性溫良清貴,在治學與才藝上更是佼佼者,人才輩出。
至於淮陽吳氏,算是一門後起之秀,並未有王謝的源遠流長。但祖上傳下來的教養子孫的規矩極為嚴格,那種清規戒律都快趕得上庵廟了。
照理說吳存章能在他這一輩中脫穎而出,當是極出色的才是。怎麼會是如此鑽營取巧之輩?
&ldo;聽聞此人還是當年二甲前十,科考總做不了弊吧。&rdo;
邢夫子扯了扯嘴角道:&ldo;因果輪迴,報應不爽,我當初也是這麼想的。沒料到聖上那個時候欲制衡外戚,培養自己的新貴純臣,特意扶起了幾個有家勢的進士,反觀那些才高的寒門書生,全被壓在了後頭。&rdo;
&ldo;進士科乃是為政取士,聖上如何取,亦是為了社稷,我心裡明白,可我就是過不了心裡那道坎。&rdo;
&ldo;我忘不掉我那友人自縊時的眼中的不甘與遺恨,忘不掉十年寒窗時的艱辛與苦楚。&rdo;
&ldo;我們一輩子辛苦入仕,為的便是一展抱負,為國為民,沒想到終究只是淪為權貴博弈的犧牲品。&rdo;
&ldo;先生我活了大半輩子,哪怕一朝金榜題名,骨子裡依然是個貧賤種子,始終沒有忘記自己寒門的出身。因此不平,因此不甘,故而,去也。&rdo;
邢夫子一笑,將茶水一飲而盡。
許澄寧很了解他的耿直脾性,黑是黑,白是白,為了促成一件事,便要通過歪曲另一件事來實現,然後所有人都在附和點頭,裝聾作啞,自欺欺人,這是邢夫子萬萬做不到的。
因為折不下這根脊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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