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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已經很晚了，柏方時從家裡到盛約那邊，開車往返三個多小時。去的時候感覺還好，回來時路途顯得十分漫長，他身心都疲憊。
但是睡不著，他一閉上眼，眼前就是盛約傷心的表情。
很奇怪，他一直覺得他特別了解盛約，盛約的優點、缺點、各種小毛病，他瞭若指掌，可某些時候他又覺得，他好像沒那麼了解，就像近距離觀察一個事物，越近越看不清它原本的面貌。
柏方時想不通，盛約究竟是鬧脾氣，還是真的對他不滿意?
這個問題好像是廢話，當然不滿意才要鬧，可是‐‐他怎麼做才能讓盛約滿意?
他自認已經儘可能地做到最好了，無論哪方面，都比三年前要盡心得多，他可以為盛約對抗公司，帶盛約去見家長，在生活上全都依著弟弟，遇到事情把弟弟放到第一位來考慮，本能地為他著想，可依然不夠。
只要他一句話說錯，盛約立刻翻臉，把他的全部感情都推翻，依然認為他不愛他。
‐‐難道就因為他們沒有上床?
還是說，他必須表現出一百二十分的熱情和粘人，全天二十四小時掛在盛約身上，時時刻刻表達自己的愛意，才能讓盛約感覺有安全感?
可他天生就不是這種性格的人，如果喜歡這類型，盛約當初又何必喜歡上他?
柏方時思緒混亂，疲憊和焦躁中有點偏激地想：弟弟看走眼了吧，其實他不喜歡我，所以才一直對我不滿意，我怎麼做都是錯的，他和我在一起根本不開心。
‐‐以後也不可能開心。
&ldo;……&rdo;
柏方時突然有點難受，盛約談戀愛依然是高中生作風，喜怒哀樂都太激烈，但是來得快去得也快，跟過家家似的，不真實。
可是盛約喜歡他將近四年了，四年，幾乎是整個少年時代，他不應該看低了弟弟對他的感情。
柏方時安靜地躺在床上，第一次覺得，愛情果然是個難以理解的東西，而且，難以掌控。
就像他現在忽然抽離出來，不理解自己了‐‐
前幾秒他為什麼會有那麼偏激的想法，是覺得委屈?他一直想哄弟弟開心，可盛約似乎並不管他開不開心，只要求他愛他，愛得多一點、再多一點。
柏方時長長地呼出口氣，把以上全部想法都歸為精神狀態不正常的胡思亂想。就在這時，他手機又響了。
這回是盛約打來的。
接通之前，柏方時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ldo;餵。&rdo;他嗓音有些低，情緒不高。
盛約也一樣，過了一晚上，竟然還保持著剛才吵架時的腔調，冷淡地說：&ldo;通知你一聲，我明天就走。&rdo;
&ldo;……&rdo;
柏方時一下沒說出話來。
盛約說：&ldo;還去我以前待過的地方，把當時沒完成的學業重新讀完，可能要幾年。&rdo;
盛約的語速有點快，仿佛有一股勁推著他，讓他用這個噩耗捅柏方時一刀，心裡就會生出一股微妙的報復得逞的快感，傷人傷己非常痛快。
然而，他的氣焰很快就滅了，柏方時驟然消失的呼吸聲把他的心臟攫住，他隨他一起喘不過氣，五臟六腑針扎似的疼。
&ldo;你不是不在乎嗎?&rdo;不等柏方時開口，盛約賭氣地說，&ldo;我出國你也不在乎，那我就不回來了，柏方時，我再也不回來了，拜拜。&rdo;
說完，他立刻把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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