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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緞雲單薄的身子氣喘不定,眼睛裡漸漸凝聚淚花,扭頭望望奚甯,又惡狠狠地轉回來,「你憑什麼這麼說他?你張大人神機妙算,一早知道老天爺會連下大半月的雨?仕途之上,只有你張大人為國為民,別人都是為了一己私利,誰教得你如此狂妄自大?要不是老爺下令鑿堤泄洪,憑你優柔寡斷的性子,你手下的百姓只怕早死了幾千上萬,朝廷追責下來,你的人頭就是第一個掉!」
說著,她歪著臉譏誚,「你說他為什麼不一早下令修堤,他才到這裡,還有五十萬的工款下落不明,沒有銀子,拿什麼修?總不能拿我們一家幾口的身子去加固河堤吧?我倒要問問你,你從修堤時就知道有問題,為什麼不上報?你有膽量,什麼都不怕,那就去告啊,一次不成你就接著上告,通政司不行就內閣,內閣不成就去順天府喊冤,你為什麼不拼死一告?」
也把張帆問得無言,垂下手,佝僂著背,渾身不怕死的氣勢頃刻消弭。奚緞雲漸漸淚眼婆娑,退後兩步打量他,「官場如此,世道多艱,你也知道投告無門,你怨朝綱不正,就把這股怨氣撒到我們老爺頭上,難道不是欺善怕惡?若我們老爺有你所說的半點惡,你此時此刻就不能安穩站在這裡了。要不是為了你口中的百姓,他也不會病得這樣,我告訴你,你沒資格來問他的話,這天下,沒人有資格來問他。請你滾出去。」
張帆望望奚甯,心悔不及,垂頭喪氣地朝門前挪動步子,走出幾步,又扭頭撩了衣擺朝上案跪了一跪。
等人出去,奚緞雲立時踅到案後,袖裡慌慌地掏絹子,半晌掏不出來,急得淚雨滂沱,「甯兒,你怎麼樣?哪裡不好?」她蹲在椅下,捏著袖口去擦他滿嘴的血漬,「你哪裡痛,對我說。」
奚甯卻病骨支離地笑一笑,摸索著握她的手,好像她的手是他的浮木,抓緊了,他就能涉過風浪,「難得見你對外人發脾氣,跟個兇巴巴的小貓似的。」
她噗嗤一笑,淚如洪流,「這時候,你還逗我,我去喊人請大夫。」
說著站起來,卻被奚甯拽住,「別急,先扶我到床上去。」
奚緞雲轉個身背貼著他的胸膛,剛拽住他兩條胳膊,他便泄了力氣,將腦袋耷在她肩上,暈了過去。
他身上一沉,她的心險些嚇得蹦出來,反倒不哭不亂了,咬斷淚線,一步一步吃力地把他連背帶拽地往床拖過去,此刻,她一身弱不禁風的骨頭就在途經的一片晨光里,無比堅壯起來。
第79章 夜飛鵲(五) 「橫豎都是我奚桓的女人……
風斂日融, 窗上濃蔭密匝,屋內藥香熏闐,忙忙碌碌, 好幾位大夫輪流診脈, 半晌開下藥方,囑咐靜養。煎藥餵服後,仍不見奚甯醒, 急得家下人嘆息頓足,烈火焚心。
這時節, 奚緞雲反不慌不亂,坐在床前杌凳上吩咐,「你們都出去忙自己的去,甯兒若醒了,自然告訴你們。豐年,若有官場上的人來探望, 謝過推去, 不必帶進來, 這時候什麼天大的事都不如甯兒的病要緊, 若有公事,叫他們等幾日再來。」
豐年帶著眾人出去, 滿屋裡就剩奚緞雲紅藕侍奉, 奚緞雲索性捧著繡繃在床前做活計。期間餵了奚甯四五次水, 到日晷西落, 聽見奚甯模模糊糊的囈語什麼,兩人湊上去聽,隱隱綽綽聽見喊:「提……奚提……」
奚緞雲擱下繡繃,想了一圈沒明白, 因問紅藕:「奚家,有誰叫奚提的?」
「未曾聽說過。」紅藕癟著嘴搖頭,「或許不是個人呢,大約是說什麼東西吧。總之好了,藥餵下去,總算見動靜了,保管一會兒就醒的。」
奚緞雲久懸的心緩緩擱下,又耐著性子等一陣,到斜陽撲窗,奚甯果然把睫毛顫顫,慢慢睜了眼。喜得她險些蹦梁三尺,朝紅藕連番喊:「醒了、甯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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