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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蘅花枝招展地笑起來,「我們不懂?打您出生,我就守著搖籃將您搖到這樣大,余媽媽一口一口的奶餵得您這樣大,我們不懂您還誰懂?噢,你那八竿子打不著的『姑媽』懂?」
奚桓埋著頭,挺翹的鼻尖墜落一地淚珠,砸進雪裡,片刻消融。大約誰都不懂他此刻的心境,好似人間陸沉,他成了這世上唯一的孤島,哭也寂寞,笑也寂寞。
自然了,這時候他還小,還不曾懂得「寂寞」是什麼。直到後來,他陷在大片大片的喧囂里,紅燈無言,囍字不語,才懂得百年孤寂。
此事暫且不題,只題林豐草間,狀歲飛騰。
萬壑埋雪無聲,香冷幾時許,悉甯那時候忙中抽閒歸家,先妻屋裡換了衣裳,先到奚桓屋裡探望。
進門先提起股威勢來,聽見奚桓在午睡,便走到床前把那副蜷縮著的小身板打量一番,咳嗽兩聲,「我這些時日忙,還不及過問你,上回先生好好的在家教學,怎麼無端端又不來了,是不是被你氣的?」
等了片刻,床上不答,背影罩在青羅帳中。奚甯笑起來,挨著坐下,「我知道你沒睡著,」又等片刻,帳中仍舊無聲,他便掛起帳,將奚桓抱起來,「叫爹瞧瞧長高了沒有。」
兜在懷裡一看,不得了,奚桓苦癟著臉,低垂著眼,百年難見的愁態。奚甯眉一扣,將他搖一搖,「這是怎麼了?富貴堆里混著,你還有什麼不如意?」
奚桓似要講話,可嘴一動,淚珠子先擠落一滴。見狀,奚甯將其擱回床上,板著臉走到外間質問一屋的丫頭,「誰招的少爺那副模樣?」
一屋裡戰戰兢兢地圍站著,東推西推,推了個採薇出來回話,「回老爺,蓮花顛里的花姑媽不採少爺了,叫他往後不許往那邊去,少爺這些日子就總悶著不高興。」
奚甯瞧那個表妹倒十分沉穩懂事,不像使脾氣的人。因此在榻上坐下,細問起,「怎麼好端端的不許他去?未必是少爺得罪了長輩,人家怪罪他?」
丫頭上了茶,那余媽媽趕進門來,將花綢先前如何盜范家的東西、如何哄騙奚桓的銀子傾筐倒篋說來,又嘆,「虧得咱們姨娘明白,耐著性子去與表姑娘軟說了一番,否則姑娘家品行失德,往後大了,單家還能娶過去?」
朝務繁忙,奚甯又向來不過問宅門內的事,還是頭一遭聽見這兩樁公案。現下眼中蘊起疑色,拔起身就往范寶珠房裡去。
適逢那屋裡范寶珠在核對帳目,盤在榻上,鳳仙花染的嫣紅的長指甲一頁頁翻著帳本,翻到一處採辦木炭的開銷,端起腰來,目中淡淡,光是額心墜的紅寶石熠熠生輝。
塌下站著個婆子,是總管房裡照管各項進出的婆子,姓馮,原是馮照妝娘家跟來的。先前這范寶珠當了家,馮照妝未肯放心,便在總管房裡安插了自己的人。
這馮媽媽穿緞著羅,滿頭珠翠,頗為榮光。范寶珠往其手腕上的翡翠對鐲瞥一眼,拈著帕笑,「倒不是信不過媽媽,實在是這帳上記的,這月採辦炭火的銀子比往年高出近一半,因此問問,是什麼個緣故啊?」
婆子早預備了說辭,蹣腿走近兩步,腰壓得低低的朝帳本上瞧一眼,笑得挑不出錯,「姨娘深閨里不曉得,今年的炭貴,咱們家一向燒的銀霜炭、烏金煤今年都出得少,價格自然跟著漲了不少。」
「噢……」范寶珠恍然大悟地頷首,收了帳,使她出去。扭頭就朝月琴低聲吩咐,「你找個人到外頭查查行市,是不是漲了價、漲了多少,都一五一十地打聽來。」
那月琴才出去,即見奚甯門裡進來,穿著灰鼠松黃羽緞圓領袍,髻上單纏了一條半長的墨綠錦帶,眼鼻交掩,濃眉照須,面龐俊逸無雙,氣度突兀森郁。
乍見,范寶珠神魂酥倒,卻因飽受他的冷淡,硬生生擺著譜子刻意不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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