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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老兵
那瞎眼的老丈说道：“死了，前些年跟着吴王打仗死了。”
朱元璋听到这话面容为之一动，吴王当年是自己的旗号，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碰到了自己帐下的兵。
“那老丈你的眼睛？”朱元璋随手搬了一块石头放在茅草屋门口坐下来，继续问道。
“也是跟着吴王打仗瞎的。”老丈手里的动作没停，边摇着纺纱机边说道。
此时朱标也赶紧肃立起来，在旁边垂手恭敬的站着，这老丈居然也是跟着自己父亲打仗的老兵。
刚刚坐下的朱元璋此时也站了起来，这是对跟着自己打过仗的老兵最起码的尊重，更何况这是一对父子兵，儿子最后还血洒疆场马革裹尸。
“老丈这眼睛是在哪里被打坏的？”
老丈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也慢慢的停了下来，唏嘘的说道：“鄱阳湖，跟陈九四决战的时候，两边接上兵后，连着打了四十多天，最后被对方的兵一刀划瞎了双眼，好在命大没死。”
说完，又摇着轮子忙活起来。
朱标在旁边小声问道：“爹，那陈九四是何人？”
朱元璋看着老兵手中的轮子摇的嗡嗡作响，似乎耳边又响起了鄱阳湖轰轰的炮声，船与船的碰撞声，杀喊声，还有刀枪进入敌人身体的声音，头也没回的说道：“陈友谅！”
然后又问道：“老夫人，你们织布赚的钱可够用？”
老妇人说道：“够用，之前没有织布这活计我们去地里捡些东西，村里其他户也接济我们老两口一下，这么几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后来凤阳县令换了人后，我们这些孤寡日子才稍微好过一些，平日里也会差人送些粮食。”
“这不，这织布的伙计也是凤阳县令给安排的，还给工钱，俺家因为这瞎老头子是跟过当今圣上打过仗的，所以所织的布匹不用交税，到时候有人来收，现钱！可是阿弥陀佛保佑着这好官。”
朱元璋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语气有些沉重的问道：“你们这村子像你们这样的人家多吗？”
那老丈高声回道：“不多，当今圣上也是俺们凤阳人，当年圣上起兵抗元的时候俺们这的人肯定得帮衬着，这村子去了不少人，就我这老头子活着回来了。”
“后悔吗？”朱元璋轻声问道。
“后悔啥，当兵吃粮死了那是命，再说当年要不是跟着抗元，哪能让俺们这凤阳人坐了天下，哪有如今这太平的日子，哪有这凤阳县令的好官。”老丈骄傲的大声说道。
“好！当年的那股子大战鄱阳湖的劲头还在！就冲这，咱就知道你后面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朱元璋也是豪气的说道。
那老丈听到朱元璋这话，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住了，然后把头转了过来，说道：“这位客官，俺听你声音咋有点熟呢？”
朱元璋没注意对方的话，而是让朱标掏出了身上的现银，总共一百两左右，然后亲手交给了老丈手里。
“老丈，咱当年也打过仗，洪都、平江、鄱阳湖、金陵一仗也没落下，咱俩算是同袍，这些银两你拿着，用得着。”
每说一个地方，那老丈攥着银子的手便紧一分，最后甚至有些颤抖了起来，最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朱元璋拍了拍对方有些佝偻的肩膀，便带着朱标转身离去了。
刚走到小院子的门口，便见身后老丈跪在地上，挺直着上身的嘶吼：“常元帅帐下宣武军百户王金粮恭送吴王！”
在回凤阳城的路上，朱元璋沉默良久，看着依旧在田地里干活的人们，说道：“标儿，咱亏欠这些老兵太多了，要不是这柳阳给他们这些生计，日后不知道会怎样的艰难。你要记住，等咱大明都富强起来了，要好好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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