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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忙拽她：&ldo;你不要命啦？這種事也敢掛在嘴邊上？&rdo;
那婆子嗤笑一聲：&ldo;有什麼可怕的，誰做主子不是做，也礙不著我什麼。今年雖說讓昭王那個病秧子領了少府監的差事，可這病秧子又能活幾天，少府監仍是我在當家。&rdo;
遲遲不說話的那個婆子說：&ldo;秋嫂子說得正是了，你也活得忒小心了，叫人聽見又如何，秋嫂子和皇后娘娘的奶母是表姐妹，哪有人敢動她一根指頭。&rdo;
三個婆子登時歡暢地笑起來。
那秋嫂子來了興致，繼續說：&ldo;你們說，永福堂那個該如何？太子被關進了四方館，她叔父又成了反賊，要換做我啊，只怕臊得當場就得抹脖子。&rdo;
&ldo;豈止啊。那丫頭我見過一回，狐狸托生的長相，不像是安分的，只怕還想留著一條命伺候新主子呢，這侄女經年累月地養在叔叔府上，誰知道裡頭什麼樣呢？&rdo;
執柔定在瑟瑟的風裡，緩緩抿上了嘴唇。
這些年來風言風語聽得多了，她也習慣了不把這些放在心上。可此刻涼夜如浸，寒月孤星，一股酸澀從肺腑深處涌動起來，漸漸抵住了她的喉嚨。
她吸了吸鼻子，踅過身打算繞開來。
風吹過烏桕樹，一隻灰喜鵲乍然從執柔背後飛過，她驟然一驚，倒退了一步。
這動靜有些大，裡頭立刻安靜下來，其中一人說：&ldo;我去瞧瞧。&rdo;說罷向外走來。
第2章
執柔下意識想躲，可四周空曠，她只能在倉促間繞到一棵樹後。
裡面那婆子出了月洞門，暗處猛地竄出幾個人，將那婆子結結實實地按倒在地。
那婆子甚至沒來得及呼救，就被人用破布堵住了嘴。
濃黑的夜裡亮起幾盞風燈，執柔這才看清黑暗中竟藏了六名內侍，他們穿著玄色官服潛藏在這粘稠的夜色里，竟沒叫人發覺。
裡面那兩個人先後走出來看看情況，無一例外被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執柔不知他們有沒有發現她，越發小心地藏著自己的身子。那三個婆子擰著身子反抗，卻又再次被踢彎了膝蓋骨。
從始至終都沒人說話，卻無端顯示出一股子肅殺來。
一個人立在惶惶光下，背對著她。
瘦高的人，穿著一件織雲鏤月的襜褕，腰身收進玉帶中，身上披著明明昧昧的光影，像是被落日餘暉撕開的晨與昏。
好似一折安靜的皮影戲。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似在厲聲審問著什麼，那幾個婆子一開始還在狡辯，漸漸的都面色灰敗起來。從始至終，那道清癯的人影一動未動，他側著身子，安靜地在聽他們說話。
那少年轉過身，對著那道影子行禮，聲音也順著風飄來：&ldo;王爺，問明白了。秋榮夥同這倆婆子，偷了少府監的一尊白玉觀音、五蝠捧壽牙雕、玲瓏球一對……此外，陛下的脈案、用藥，也被她們夾帶了出去。&rdo;
他說完猶不解恨，對著那三個婆子啐罵：&ldo;王爺平日裡待你們不薄，竟養出了你們這起子下作東西。&rdo;
四下幽靜，就連風都慢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等那人開口。
他人很單薄，掩著唇咳了聲。
&ldo;杖殺。&rdo;聲音低平，沒什麼喜怒。
待他轉過身來，執柔看清了他的側臉，他眼上覆著絲絛，一寸半的寬窄，剛好擋住了眼睛。面色蒼白，鼻骨蒼瘦，薄唇微抿，像是用一塊兒玉雕成的人。
他的左手拿著一根竹質的盲杖，幾乎無需點地，他足音淺淺，如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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