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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寡婦開了門出來,臉上早是紅雲漫天,走去井前給她兒子打水,順勢把這莽夫狠別一眼,「好你個殺千刀的嚴癩頭,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這嚴癩頭扭著腦袋盯著她蠻腰輕搦,滿目精光,「唷,易寡婦也怕臊了,稀奇稀奇!」
易寡婦正要拿水瓢打他,忽見良恭走出來,便住了手,扯著裙子給她兒子揩汗去了。
良恭走上前來,「什麼事找我?」
「尤家那頭如何了?」
良恭朝院牆抬抬下巴,「回家說。」
走出院門去,忽又折身進來,不知哪裡掏了錠碎銀子塞進易寡婦手裡。易寡婦暗裡掂了掂,得有二兩多,睜著眼問:「給了我,你們家不過了?」
良恭提著一邊嘴笑,「家裡還能維持些日子,況且我才尋了個好差事。你只管拿著,給孩子買點肉吃。」
易寡婦將銀子攥在手裡,心裡真是說不準他是個什麼人。他算什麼人呢?好人堆里排不上名,惡人堆里論不上號——
他俗氣,成日家想著出人頭地,為這出人頭地,無所不用其極,卻不至於謀財害命;也粗鄙,挑水劈柴,什麼苦都能吃,什麼髒也都能忍。卻在仰頭頷首間,有股冷月凝輝的清雅貴氣。
她有時看著他,會想到,他不該生在這卷著窮酸風的陋巷裡。這巷子叫是叫「鳳凰里」,可有史以來就從未聽見說真飛出過金鳳凰。這巷裡七八戶人家,是一家比一家窮。
但他偏生在這裡,整一副少爺身子奴才命。
易寡婦想叫孩子磕頭道謝,可眨眼便轉了念頭。他們是什麼干係?不過無媒苟合,也從不談論終身,這頭是磕不著的。
良恭也不要她謝,他們之間有著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不計較前程,不追究過去。可他心裡認為對她有著一點與愛無關的責任。
轉門歸家,在院裡喊「姑媽」,他姑媽在屋裡應著聲。屋裡暗,外頭還殘存著一縷暮色,將窗戶上糊的桐油紙照得發黃。
良恭走去把窗戶上敲了兩下,「您把蠟點上,不必為省這兩個錢,把眼睛益發熬壞了。」
他姑媽年輕時接連喪夫喪子,眼睛有些哭壞了,看東西模糊不清的。偏愛做活計,又省檢,天色不落便不肯點燈。
天色落下來,又覺得點燈做那點東西不划算,就收起來不做了,隔著窗戶長嘆,「我洗個腳就睡,你可要吃飯呀?」
良恭回說吃過了,怕他姑媽聽見他在外頭的事,招呼嚴癩頭進了東廂房。
闔上門,點了燈,那嚴癩頭變戲法似的掏了個包袱皮在桌上打開,裡頭竟是兩個亮鋥鋥的大銀錠子。
「一百兩,那位歷大官人遣人送來的,說是定錢。咱們兄弟一向坦誠相待,我一齊拿來你過目。」
說話取出一錠來擱在八仙桌上,「喏,這是你的。回頭事情辦成了,還有五百兩,咱們還是對半分。」
良恭倒了碗茶來,把銀子掂了掂,蠟燭半明半昧,照著他略顯陰沉的臉色,「這歷大官人到底是個何方神聖?我只當是說笑,還有些吃不准,不想他這麼痛快就給了定錢。」
嚴癩頭摸了一把光頭,咂咂嘴,「我也不曉得他是哪路神仙,連他的面也不曾見過,都是賭坊那於三在中間牽線。聽他說,這歷大官人不是嘉興人氏,只不過前幾月到這裡遊玩,偶然見過那尤家大小姐一面。」
說著便吊兒郎當笑起來,「嗨,這些有錢的公子官人,願意為女人使錢。統共六百兩算什麼,尤家大小姐可是名滿嘉興府的美人,值當!」
多少王孫公子豪擲千金博美人一笑,不算稀奇事。難就難在那尤妙真不是煙花柳巷的人物,人家是尤府的千金小姐,偏還定了親。也是這個緣故,那歷大官人才尋了這些旁門左道的人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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