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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學著呢。」陸靈頭也不抬,應道。
「昨晚才聽父皇說過,你成日去跑馬場偷師,公學那邊還沒教到這一本。」陸銘之清了清嗓子,另尋了團凳坐下。
「昨晚父皇和爹爹來了?」陸靈放下書卷,一骨碌坐起來,皺著眉頭打量他:「這幾日這樣暖和,你還是病了?」
「是。」他輕咳兩聲,胸中共鳴:「不然乾爹怎麼會帶張妹妹過來,還勞你逃學來這裡等。」
陸靈這才定了神,見他確是一副病中模樣,心下不免愧疚,起身將躺椅讓出來:「你的身子,還是需當心些,進來時你就應當同我說的。」
「你滿心都是同張妹妹玩,方才書都倒著,眉毛亂飛,哪還顧得我了。」
「我不顧得你,你卻有父皇和爹爹照顧,大哥也喜歡同你說話。」陸靈努努嘴,目光里隱隱生出些落寂。
「皇姐每日若是跑完馬不要倒頭就睡,便會見到父皇和爹爹的。」陸銘之看著自家姐姐,明明是將要及笄的年紀了,卻還似小孩子那般,到底是沒什麼憂愁的公主。
陸靈啞然,卻聽他接著說:「大哥常同我說話,無非是些添衣的囑咐,考論學問,想必你也不願。你騎馬射箭的時候父皇和大哥搶著教你,我還不是只有避風站著的份。」
這姐弟倆皆是半大少年,爭風吃醋的話茬從未消停過。
彼時御書房裡仍擺著兩張書案。方德貴推開屋門,讓身後的兩位小太監去給炭爐添火,自己則繞回寢處呷了口涼茶,再回到屋旁候著。
不及君相二人走近,炭爐的暖意便蓋過回春寒氣溢散出來。
二人在屋中站定,陸戟伸手將丞相襟前的披風解下,拋給身邊的小廝。
行至案前,慕洵腳步生頓。他扶住桌沿,指尖連同面色,皆泛出蒼白。
「子嶢,我有些累了。」他無可奈何地微笑。
陸子嶢站在他身旁,用指尖托住他鬢邊的一縷銀色,並不言語。
「可惜清兒年歲尚青,比當年你來我府上喝酒時還小些。」慕洵看著他面上的神情,再看他手上捧著的一簇華發,不由懷念道:「春去花還在,歲月總催人。如今正是盛和之際,我也需得放手了。」
「清兒五歲時你便生了這一簇鶴髮,若不是……若不是那時受的勞傷,你我何至要在此時……」陸戟似是不忍,只轉話問到:「柳楓不曾來過嗎?」
「上月他來請脈,還是照例罵了兩句,再不來了。」慕洵看著他,不曾移目:「早已是回天乏術的身子,你我都知道的。」
「今日請他來看銘之,他也不來同你招呼一聲。」
「他不是愛規矩的,被我氣了這麼些年,脾性也磨頓了,索性去過原本的快活日子,豈不更好。」
「凡矜安排,自是好的。」陸戟裝作不經意的附和他,卻全然看破了他的意思:「罷了,清兒有忠英教,朝上亦有劉柯、裴秉文他們,你我亦可安心。這孩子早慧,少年君主,當能做的比朕好。」
申正,宮門下鑰。
方德貴行至太子宮中,宣旨取奏。
太子陸清,繼位正統。
與此同時,太上皇與左相於御書房悄然失蹤,一時間,皇城內外流言四起。
有言說先皇駕崩,左相失勢自盡;有言說左相病逝,先皇哀慟過甚,猝然而去;亦有言說,皇權之下,本無父子,何須多言。
只有陸清知道,他的兩位父親隱居在了這片浩瀚江山的某處,他們或許正作詩飲茶,靜看這片盛世之景。
第二年秋天,有朝臣上奏,奏曰:城南山中或現異獸,農者入山採藥,但聞其嚎聲悽厲,空谷傳響,哀轉久絕。古來異獸現世,皆乃祥瑞之兆。
皇帝閱之,批曰: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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