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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賀雲升應聲,匆匆離去。
殿裡被重新點上燈,黃里透紅的火苗浮在燈芯上,謝唯就著這光,看向床榻上昏睡的人。
蕭衍瞧著沒什麼大礙,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眼睫上浮著的水汽,沾濕了枕墊。
謝唯伸手,碰到了他的眼角,微微一怔。旁邊幾名醫修神色凝重的看著謝唯。
幾個人面面相覷。
「這是哭了啊……」謝唯緩緩抹去指尖的水痕,不可思議道,「好端端的,怎麼會哭呢?」
————
蕭衍還是沒有醒,夢裡夢外交疊著,他見到了晏頃遲。
他想起來自己剛被抱回九華山的那段時日,夜裡面總是會因為想謝懷霜,悄悄躲在角落裡哭。
晏頃遲也總是會耐心的把他抱起來哄,直到哄睡著了才把人放到床上睡。
也因此,幼時的蕭衍就像是晏頃遲的小尾巴,師叔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晏頃遲要批覆案牘,他就在院子裡玩雪,晏頃遲偶爾會去街市里聽小曲兒,他就被抱在臂彎里,帶著。
每逢晏頃遲去校場的時候,蕭衍就喜歡坐在殿前的白玉石階上等人回來。
他時常會瞧見一群群弟子從石階下路過,即便是寒冬臘月,弟子們也皆是單薄的白衣,背負長劍,步伐整齊有序,相似的就好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蕭衍彼時年紀小,還不明白師兄們為什麼都不怕冷,他沒背劍,身上穿的也不是白衣,而是晏頃遲給他套的厚厚小襖褂,圓嘟嘟的臉夾在白絨絨領口中,呵出的熱息都在眼前浮動。
仙長們來來去去,神態各異,面容各異,衣著各異,如走馬燈般從眼前晃過去,卻不約而同的端著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不與人親近。
唯有晏頃遲走來時,面上笑意淺淡,瞧起來溫溫和和的。
他總是那襲纖塵不染的白袍,袍上繡著繁複的暗紋,會隨著光影,明暗變幻。他的打扮在那些錦衣華服的仙長面前,顯得格外低調,卻又意外打眼。
他們太過熟悉,熟悉到將彼此的面目都化作了枯骨,仇恨橫桓其中,讓昔日的溫情變得如此可憎。
江城江氏不過是最初的開端。他們用累累白骨鋪陳了蕭衍腳下「罪孽」的路。
再往後,天牢的屈辱成了難纏的夢魘。蕭衍回溯往生,能記得的只有腐朽渾濁的血淚和骯髒腥臭的日夜。
裴昭用折辱告訴他,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螻蟻賤命,正如有些人生來便是仙道貴胄,有些人生來便是庸碌草民。
蕭衍就是後者,他是別人口中天生的賤種。
宗門裡有誰不知道江家之事和裴昭脫不了干係?可是沒有人會說,沒有人敢提。
都是冷眼旁觀的陌路人,只道樓塌客散,不辨是非善惡。
蕭衍把最後的期翼寄託給了晏頃遲,日日念著,盼著他會來,可晏頃遲始終沒有來,往日的溫存在無休止的等待中被消磨殆盡。
等再見時,他跪於地上,臉沉在混雜著黑泥水的雪中,在眾人的憐憫而冷漠的目光里,被冠上了「弒殺同門」的罪名。
晏頃遲親手替他扣上了繁重的枷鎖,也是那次,蕭衍跪在血泊里,毫無遮掩的失聲痛哭,他在哀求,在質問,他握著晏頃遲冷冰冰的手腕,狼狽不堪的問他,我做錯了什麼?
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他聲嘶力竭的重複著這句話,像是要哭盡這些時日來的所有不甘和委屈。
晏頃遲沒有回答,只是用手輕輕覆上了他的眼,如往日般輕哄著說道:「阿衍,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會過去嗎?不會的,骨上皮肉所帶來的傷痛遲早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可心裡的呢?他的心就像是被利刃扎破割爛的殘枝敗柳,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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