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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雲滿懷沉甸甸的心事進了許家的門,這不是她頭一回來到這座前後四進的宅子了,但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哦,如果後面的弔唁也帶上她的話,那就是倒數第二次。
行至許老太太屋內,首先迎來的不是許家的僕婦,而是濃重而苦澀的湯藥味兒,再接著幼雲直覺眼前一暗,抬眼只見裡屋窗上都掛著一塊兒毫不透光的厚絨布,陸氏問了一個婆子,這原是許老太太自病後就怕見光,下人們只好出此下策了。
幼雲瞧了瞧素銅燭台上的殘燭昏燈,更覺屋內一片蕭索淒涼。
十月中旬還算不上太冷,屋裡已燒起了一個五足八方的大炭盆,林家人落座不過一會兒的功夫,許家的丫鬟已經往許老太太的被子裡塞了好幾個湯婆子。
林老太太到了這個年紀,已是爹娘丈夫各送過一回了,見了這情形,眼眶一酸,老淚縱橫,心裡明白老姐妹真是不成了。
許老太太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麼,撐著一口氣緩緩睜開一雙渾濁不堪的眼睛,失神了半晌才低低地喚人道:「陵…陵哥兒……」
許陵游正在炭火爐子旁親自守著湯藥,林老太太便俯下身子替他答道:「陵哥兒在給你熬藥呢,我來陪你說說話兒好不好?」
許老太太病得神智不清,又緩緩閉上眼睛,似小孩兒般嘟囔著:「不喝…不喝,藥、藥好苦的。」
「好好,藥苦,那咱們就不喝了。」林老太太臉上掛著淚痕,微顫著伸手摸了摸老姐妹散亂的銀髮,喉頭一澀,一時接不上後頭的話兒來。
屋裡靜默下來,幼雲不忍心再看許老太太病骨支離的悽慘狀,只挨著祖母坐在床邊心神不安地低頭絞弄著一方素綢手帕。
林老太太一瞬不瞬地盯著床上奄奄一息之人,一聲接著一聲地嘆息著,幼雲坐得這麼近也只聽得她翕動的嘴裡漏出的幾個「苦命」「可憐」之類的嘆詞。
沉肅傷感的氣氛誰也不敢打破,幼雲看不到外頭的光亮判斷不好時辰,只覺得靜坐了得有足足一下午,許老太太才忽地一激靈,急喘著粗氣,乾癟的嘴唇蠕動了好幾下,就只一雙眼睛還蓋在眼皮底下掙扎不開。
林老太太從被窩裡握緊她乾枯如老樹枝的手,強忍悲痛低聲道:「你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只管與我說,我聽著呢。」
許老太太的眼珠子在眼皮下滾動了兩圈,一用力瞪開雙目,倒把近旁的陸氏嚇了一跳,連連叫人去請陵哥兒來。
林老太太擺擺手攔下,緩緩地輕聲道:「不用叫陵哥兒過來,她這是有話要對我說呢。老姐妹,你說罷,我聽著呢。」
許老太太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塊木板一般,死死地摳著林老太太的手,雙目圓瞪,神色惶然,啞著聲音斷斷續續地囑託道:「陵哥兒…他、他就託付給你了,看在…看在我們姐妹一場的…份兒上,你、你別叫他…叫他討不著…媳婦。」
陸氏容色一變,轉過頭去落下一滴滾圓的淚珠,想她老人家坎坷半生,臨了了也只對寶貝孫子放心不下。
林老太太滯頓了一下,蒼老的眼睛對上老姐妹急切懇求的眼神,腦內回想了一遍兒時窗下一同繡花背詩的模糊畫面,心下一軟。
許老太太得不到回應,竟拼著最後一點力氣撐著胳膊微抬起重似千斤的身子,口裡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只好「啊啊」地嘶叫著,林老太太終是沒能扛得住,顫巍巍地抬手抹去眼角的淚花,鄭重允諾道:「你放心,我活著一天就替你看顧陵哥兒一天,保管不叫他一個人沒個著落!」
許老太太聞言呼出一口濁氣,渾身的骨頭都似被人抽走了一樣,整個人如一條軟巾子般仰倒下去,喘息了片刻,好像眼前看到了什麼似的,突然尖銳地叫了起來:「蒼兒,我的蒼兒!為娘的就要來了…你、你走得早啊,竟捨得為娘白髮人送黑髮人哪!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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